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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水，人还是那些人，却少了一丝生气与自然。

云雾依然笼罩在山巅上，却多了丝说不出的违和与强硬，仿佛缺了一丝什么，只是拙劣的仿制品，那云是被人为不情不愿留住在那山上的，而非自然环绕。

仿佛上卷若是真迹，下卷便是努力刻画却仍少了一丝生机的临摹，显得刻意而失真，且少了原本应有的灵动与生命力。

明明极为相似，实则谁是真品，谁是赝品，一目了然。

叶令仪看到这幅画时，心神不由震动，止不住的熟悉和感伤涌现出来，一时头痛不已。

她终于将视线落在眼前这幅画的名字上。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就在叶令仪缓缓轻声将这道术法念出时，眼前的山河图在下一刻突然变了——

原本的山河图逐渐展露出来，但当叶令仪真正定睛去看时，却发现如今的山河图已与先前看过的那幅画完全不同。

大框架上乍一看去，并没有任何变化。

但就如同那术法所呈现出来的一般，分明都是看似相同的笔触轮廓，给人的感觉却毫无相似之处，无论是意境还是画面都在变化。

她的目光定定落在那画中的一寸寸，惊愕地发现，画面上栩栩如生的人像，竟然如同真的活过来了一般，在移动变化。

叶令仪找到了清虚中的同门，所有她曾见过的人都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有条不紊的各自做着不同的事，在往不同的地方去。

她甚至看到了被鬼蜮替代的人有着一张鬼脸，在画中，随处都有人在厮杀，死去的人物人像会一点点消失，墨色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在画卷之上，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明白了。

她早该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冥冥之中有人在暗示着她什么。

她得到的那张碎纸片，能将所有她曾见过的人，化为人像留在画中，甚至能看到对方的名字，修为。

而现在山河图已然完整，并在术法之下，展现出了真正的“山河图”。

怪不得她冥冥之中觉得，得到最后一个术法，就能揭开一切的秘密，得到真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终于明白了。

每一处她曾到过的地方，画中都有对应一模一样。画中的人穿着打扮都在变化，在做的事也一样，同样是跟现实对应的。

——画像是活的，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山河图》之所以传自万年前，却跟现世一模一样，是因为这幅画从最开始，画的就是这方世界。

又或者说，她所处的这片大陆，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画中世界。

她就在这幅名叫《山河图》的画中活着。

这里并非现实世界，而是用画作构成的芥子世界。

所有解释不清的东西，都有了答案。

叶令仪回想起过去种种迷雾，不由恍然发怔。

怪不得，苍云曾说，在步入大乘境后，就能隐约感受到天际之上有一道壁垒，如同压制一般，无法飞升。

那道壁垒，就是画中世界的边界。

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幅画中时，叶令仪突然感觉到封锁着记忆的钥匙开始松动。

下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一直以来缺失的那部分，终于得以寻回。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叶令仪闭上眼睛，静静梳理着。

原来，她就是擎塬秘境的主人，是凌云剑曾经的剑主，也是剑冢中那名战死在鬼蜮之战中的女修。

而现在的施寄青，就是幻境中见到的“施寄青”。

只不过两人相识于万年前。

如今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场近乎覆灭所有种族的鬼蜮之战。

万年前，就是因为鬼蜮能模仿周围的人，附身取代生灵后无法区分，大肆杀戮，才灭世的。那是施寄青和叶令仪的前世，在万年前大战中，整片大陆几乎所有生物都灭绝殆尽，因为无论是人还是上古巨兽，鬼蜮都可以附身。

走向末路之时，叶令仪与施寄青倾尽全力，拓开了唯一的退路。

她将自己游历人间时所做的画作《山河图》，与施寄青手中一件刻有空间阵法的至宝融合，辟出了一处芥子空间。

她隐隐有所感，只要意境能达到与山川人间烟火相融合的感悟，就能丹青笔墨画山河，在画中创造出一片与现实相同的地方来，拓展这方小世界。

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芥子世界内有乾坤，画中由叶令仪和施寄青创造出来的一方小世界，与画卷上一模一样。

山河图中时间流速不一样，或者说山河图中的时间是定格在某一刻的，然而看起来仿佛与现实是一比一。

看似花开花落日升日落，仿佛一天又一天跟外界无甚区别，实际上凋谢的花重新长出的枝垭还是之前落下的桃花，长得位置还有形状跟之前一模一样，每一朵花掉落的顺序和位置也都一样。

整个画中世界，按照叶令仪的记忆，千年一循环。之所以是千年一循环，是因为叶令仪的生命在战死之前，就刚好千年。千年短暂而又漫长，如果画中的人一开始并未往这方面去想，几乎不可能注意到，也就发现不了。

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一个循环区间里，时间到了便一切归位，重新轮转。只不过里面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循环轮回里，而世界太大，想要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是虚幻出来的假象也很难，因为人很难跳脱到更高的维度去做这样的猜想。人类思维的惯性决定了他们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是真实，自己眼前所见为真，不会去想自己所在的世界都是假的，是法术幻化的画中世界。

叶令仪将《山河图》交给了施寄青，自己留下抵挡鬼蜮的进攻，让他在所有人灭亡之前，将还活下来的人放入画中，留存人类与万物的火种。

对《山河图》中的小世界来说，创造它的叶令仪和施寄青就是造物者，是天道本身，是一切的法则。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从羊毫笔和山河图中，感受到了神性，与天道之力。叶令仪就是这一方世界的天道化身，才能治愈鬼蜮造成的伤口，插手天道法则才能做的事。

万年前羊毫笔不能消灭鬼蜮攻击，也不能恢复鬼蜮造成的灵魂伤害，是因为这涉及天道法则，人类再强也不可能做到。现在之所以可以做到，是因为身在画中，叶令仪便是天道本身。正因如此，这一次的结局，才会迎来真正的转机。

被施寄青放入画中的人可以辨别鬼蜮，是因为进入画中的鬼蜮，画卷上的人像都会变成鬼脸。因此可以立刻筛选出鬼蜮，直接杀掉。即使有人存在的地方，负面情绪终有一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