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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调令的影响。

天子反倒有些闷闷不乐。

天子登位已满两年,虽仍会时不时幼稚一下,但心性已经比前一年沉稳许多,他自是听说了柳贺被派去治理黄河的消息,一想到柳贺不能再教他书了,他心中便很是不舍。

他也和张先生说过,想让柳先生继续教他,可张先生的决定不能更改,即便天子恳求,他却只让天子莫要小儿作态。

柳贺阖上书,笑道:“即便臣不能伴在陛下身侧,但臣依旧希望陛下能专心读书,即便远在千里之外,臣心中一直挂念着陛下。”

天子抬起下巴,示意身边内侍:“取朕的疆域图来。”

疆域图极大,需几个内侍才能将它摊开,天子看着其上标注的黄河水段,低声道:“柳先生将治理的便是这一段吗?”

“臣也是到了才知道。”

今日柳贺课结束得早一些,也是想多留一会儿和天子说说话。

任日讲官后,柳贺所面临的便不是后人评价的那个“明亡于万历”的冰冷形象,而是会闹脾气的少年天子。

任日讲之前,柳贺心中还有一分隔阂在,但相处日久,柳贺便很难再对这样的天子设防。

天子待他极好,柳贺讲课时他听得极为认真,从老师的角度看,柳贺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朕很不舍柳先生,柳先生记得写信给朕。”天子道,“朕读书有不通之处,也会来请教先生。”

柳贺闻言笑了起来:“陛下这般虚心向学自是极好,臣外放之后定然兢兢业业,为陛下疏一条少有水患的黄河,还百姓以安宁。”

“先生说的话定然是能做到的。”

柳贺再出文华殿时,还是那提灯的内侍送他:“听闻柳先生外放之事,天子昨夜哭

了一场,奴婢也未敢通报祖宗爷。”

柳贺听着心中也有些发酸:“天子便托您照料了。”

提灯的内侍名为陈矩,也是在明史中有传的大太监,他知晓柳贺因得罪张居正被贬至地方,但待柳贺态度依然一如从前。

无论如何,天子对柳贺的感情总是不掺虚假的。

……

但陈矩的态度只属于陈矩,柳贺在翰林院中的最后几日却着实不算好过。

此前柳贺得罪过张居正,但因他是帝王日讲,每回来翰林院修史时,茶到他手边时总是热的,他还是第一回 喝到冷茶。

他打算站好最后一班岗,将《穆宗实录》再写几个条文,可不待他完成,《穆宗实录》便被从他桌上收走:“柳中允,《实录》自有人修,柳中允你便安心待着吧。”

柳贺只能默默收了书,将桌面打扫干净,又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带回了家。

人走茶凉这个词说起来轻易,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想释怀还真就没那么容易。

不过柳贺自认对官场没那么沉迷,早在得罪张居正那一日他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宰执之怒如狮,柳贺一怒,恐怕有如哈罗凯蒂。

“泽远这一别,恐怕要有数年不见了。”

柳贺收拾桌面时,沈一贯到他面前笑了笑,今日许国也在,他便提议众人祝酒为柳贺送行。

“多谢各位仁兄好意,实在不必了。”

“泽远,同僚一场,实在不必与我等客气。”

柳贺平日与沈一贯、许国相处只是一般,且柳贺轮值诰敕房、任日讲官都排在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的许国之前,若是柳贺不犯错,日后入了阁,他的排位也必然在许国之前。

官场上,资历一条便能卡死许多人,柳贺作为后来者越级飞升,其实已经挡了许多人的路。

柳贺眼下退出日讲,翰林院中便有一位史官能晋位日讲。

柳贺收完东西要出翰林院,罗万化和黄凤翔等人要来送他,柳贺连忙拦住。

众人皆知他是因为得罪张居正才外放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他们来送他,恐怕他们也会得罪张居正。

“首辅威风好大,可惜为兄已经得罪过一回了。”罗万化笑道,“泽远的提醒迟了些。”

沈鲤、罗万化、黄凤翔及于慎行、吴中行等人一道送柳贺出了翰林院:“泽远,多多珍重,我等在翰院等你归来那日。”

“多谢各位仁兄。”

柳贺平日为人低调,修史时钻研谨慎,为日讲官时也尽到了臣子的本分,他在翰林院三年多,与同僚们相处融洽,从未因自己连中三元而自满过,他为人又算热心,众人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到。

“维桢兄,你我真不去送柳泽远?”

“柳泽远自有人相送,我等又何必去凑热闹?”

若不是送柳贺的翰林数目众多,这几人都不知,柳贺在翰林院中竟有如斯多人支持。

这足以证明柳贺为人如何。

……

出发之前,柳贺先去了一趟文渊阁,将古往今来与河道有关的书目全部借了出来,他临时看了几卷书,再将书中所涉及的治河的文章全部找出。

他现在就希望自己和其他穿越同仁一样拥有一个智能系统,将古往今来的治河经验看上一遍,理论基础应当是有了。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张居正为什么放他去治河?

作为翰林官,柳贺本可以将治河一职直接推拒。

王锡爵为何推拒高拱主考武试的任命?除了他不畏惧首辅权势外,也因武试并非文科举,堂堂翰林官并不稀罕。

翰林们宁愿闷在史馆修一辈子史,也不愿外放,即便有外放的任命下来,翰

林们的态度通常是冷淡推拒,若是推拒不掉,实在不行便回老家著书立身,老子就是不外放!

不接触百姓,为官又如何体贴百姓之所想?

但无论朝廷想了什么办法,翰林们就是不配合,宁愿辞官也不愿任亲民官。

堂堂翰林,若是外放了,和普通的二甲、三甲进士又有何区别?

但柳贺还是接了。

他接下任命一事着实令不少人惊讶。

为何?

柳贺堂堂状元、三元、帝王师,可谓这翰林院中出身最为清贵者,于他来说,这治河一职可谓羞辱,何况一旦外放他就远离中枢,等于内阁之路断绝,在官场上,张居正此举可谓与他结下深仇大恨。

柳贺应当立即拒接任命并且怒而回家才对。

但对柳贺来说,在翰林院修史、为帝王讲课是工作,前往河道衙门也是工作,工作本身是不分贵贱的。

何况他也不认为治河是苦差事。

难得穿越到这大明朝,苦读十年考中进士,若是一怒之下回家,家里蹲个十年八年,那他考进士又是为何?

一开始就奔着家里蹲的想法去读书,他考到举人就足够了,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何况他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就是去黄河边帮人挖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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