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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两日受了风寒,病体未愈,不便久站。”

霍奚舟启唇,淡声道,“二位都落座吧。”

语毕,他便揽着姜峤转过身,朝上座走去。

姜峤拖着沉重的步伐,僵硬地一步步跟上霍奚舟,听见他用极低的声音在身侧冷嘲热讽。

“不敢当?在地牢里割腕喂血这么大的恩情,有何不敢当?”

姜峤眼睫颤了颤,先是惊讶于霍奚舟为何连这件事都知道,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当初她醒来时,身上的伤都做了处理,想来牢头也就将一切地牢里发生过的事都向霍奚舟回禀了。

云垂野目送着二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

“徐徐图之。”

段涉低声对他说了四个字,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席案。

云垂野定了片刻,也堪堪收回视线,重新在段涉身边落座。

霍奚舟已经将姜峤带到自己身侧坐下,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宽大的衣袖层层叠在一处,却隐约能看见双手交握的轮廓。霍奚舟还侧过头,不知在姜峤耳畔小声说着些什么,两人都只露出半边侧脸,根本看不清表情。

不过那姿态瞧着倒是郎才女貌、般配恩爱,令楚邕等人看得不由咋舌。

殊不知衣袖下,霍奚舟的指尖正沿着姜峤的手掌朝上探去,最终停留在了她缠裹着纱布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

伤口处本就在结痂,被他这么隔着纱布一触,便传来阵阵酥痒,令姜峤眉心微蹙,忍不住咬住了唇。

“云垂野可知道你为了救他,在手腕上割了这么大一道口子?”

霍奚舟又问道,嗓音低沉喑哑,“若叫他看见,定是要对你更加死心塌地。来日,怕是整个段秦都是你的。”

“……”

姜峤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看向霍奚舟。

四目相接,一个眼神深邃晦暗,像是蕴着火又像是带着刺,另一个则沉默而寡淡,隐隐透着些寂寥。视线撞在一处时,两人的眉眼都略微起了些波澜。

霍奚舟本还勾着的唇角倏然下沉,他率先移开目光,搭在姜峤手腕上的手指也蓦地撤了回来。

“女郎既救过小儿的命,便于段秦有恩。”

段涉开口道,“原本是想带女郎回段秦,慢慢报答,不知女郎意下如何?”

闻言,姜峤眸光闪了闪。

段涉的许诺无疑又令她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来,可那火苗刚刚燃起,立刻却被手掌上收紧的力道浇灭,叫她清醒过来。

“此事本侯已答复过,阁下莫不是误解了本侯的意思?”

霍奚舟冷声到,“本侯既不愿割爱,她是何心思都无用。”

这话便是十足的霸道,直接将强取豪夺四个字摆在明面上了……也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哪怕姜峤有多不乐意留在将军府,他也不会放人。

楚邕等人面面相觑,再次对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霍奚舟有了新的认知。

“霍奚舟!”

云垂野终于怒不可遏地唤了一声,“你当真就不能放过她?”

定要置她于死地么?

后半句云垂野没有说出来,在场却只有他们三人心知肚明。

这句质问令霍奚舟本就躁郁的情绪变得更加愤懑,眉眼间霎时黑云摧城。云垂野又有什么资格为姜峤鸣不平?他不过也是个被姜峤蛊惑、迷失心智尚且不自知的蠢货!

霍奚舟心口仿佛又被什么刺了一下,眼底的寒意愈盛。

他薄唇轻启,冷漠无情地吐出两字,“不能。”

一锤定音,宴厅内再次陷入死寂。

就连段涉也不由抿唇,露出些微妙的神色。

姜峤垂眼,几不可闻地苦笑了一声。

即便是段涉,在江州境内也是难以与霍奚舟抗衡,更何况她的事也算南靖内政,段秦又如何能插手?

她正想着,忽然再次听得段涉的声音自阶下传来,“段秦知恩图报,既然侯爷不愿割爱,那孤便答应女郎一个要求,只要不会损害段秦国本,孤定当不遗余力做到。”

云垂野猛地转头看向段涉。

姜峤看了一眼段涉,又看向云垂野,沉默了片刻,才启唇道,“不必了。我与……令郎,从无恩情一说。”

云垂野怔住,目光缓缓移回了姜峤面上。

“我对他的那些襄助,远不及他这些年屡次救我于水火中,若论亏欠,也是我亏欠他,又怎敢挟恩以报?”

她抬手,将霍奚舟的酒盅斟满,朝着段涉与云垂野的方向遥遥举起,“今日你寻回了生身父亲,我也替你高兴。愿你往后万事顺遂,安逸……自由。”

霍奚舟在一旁听着,前面几句时他还不由在心中冷笑,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祝愿,听出她语调里难以被人察觉的起伏和一丝哽咽,他的眸色才蓦然一沉,又变得凌厉森寒起来。

时至今日,他已然能从声音里分辨出姜峤是真心还是算计,对云垂野的这句“万事顺遂、安逸自由”竟是出自真心,也不知到底是愧疚,还是另有情谊……

姜峤自然察觉到了一旁刀子般冰冷的目光,但还是固执地抬了抬酒盅,随后仰头,将那盅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熟悉的辛辣味直接烧了上来,不过这次,姜峤却是勉强扛住了,只是眼尾泛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台阶下,云垂野的神色忽明忽暗,逐渐变得复杂。

“云垂野,你不属于钟离氏,也不属于我。”

数年前,高高在上的帝王独自坐在龙椅上,冠冕下是一张稚嫩而迷茫的脸,“你与我不一样,不必生下来就被这世间最华丽的囚笼困住。只是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但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会放你自由。到了那时,天高海阔,你再也不用时刻守着我。”

天高海阔……

那是她姜峤的毕生所愿,便以为人人皆是如此。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甘愿在她身边画地为牢。

***

夜幕昏沉,朔风阵阵,将军府特意安排了马车将段秦使臣们送去驿站安置。

段涉与云垂野单独坐在最前面的马车内,却没有一人说话。云垂野脸色难看地垂着眼,仍沉浸在姜峤最后敬他的那杯酒中,而段涉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半晌,段涉终是率先打破沉寂,“听那个女娘的意思,是要与你一刀两断,恩怨两清。”

“她说了不算,”云垂野这才抬眼看向段涉,眸光冷然,“我事先已与你说清,她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段涉欲言又止,静了片刻才叹气道,“罢了,霍奚舟既不想给,那就用抢的。”

这倒也是他们段家惯用的手段……

想起姜峤出现在宴厅里的模样,段涉顿了顿,问道,“孤且问你,你与那位女娘是如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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