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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声忽然响起,姜峤微微一颤,抬眸正对上走进来的霍奚舟。
霍奚舟也没想到她醒了,步子顿住,目光深深地落在姜峤身上。
女子脸色发白地坐在榻沿,青丝凌乱地披垂在肩侧,身上穿着他的寝衣,衣领松散着,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和肩下的锁骨,这两处印着不少暧昧痕迹,虽比今晨淡下了些许,却仍是十分显眼,似乎在昭示着他的“罪行”。
霍奚舟眸色一深,移开视线,“醒了?”
姜峤的视线再次触及霍奚舟空空如也的颈间,眸色深了深。铜钱的事,她似乎一提起来,霍奚舟便会发疯,所以此刻只能暂且放下,徐徐图之……
“可要用饭?”
霍奚舟端着一盏茶走近,递给姜峤。
姜峤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却没有伸手去接,“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
白茫茫的雪地里,彦翎赤/裸着上半身,背上捆着一摞荆条跪在主院外,冻得瑟瑟发抖,却不吭一声。
有几个下人从院外经过,当即被吓了一跳。不过片刻,不明状况、聚集而来的下人越来越多,都在纷纷猜测,彦翎究竟做了什么惹怒了侯爷,才被如此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霍奚舟卧房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众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只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风雪中,姜峤披着那件榴红色斗篷缓步走了出来。素面朝天,青丝如瀑,虽没有梳妆打扮,可眼波流转间,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靡艳和清媚,但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他们不敢细看。
榴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中拖曳,发出簌簌声响。
姜峤走到彦翎面前站定,垂眼看向他,“负荆请罪,大可不必。我有自己的法子。”
彦翎覆在雪地上的双手微微收紧,攥了一掌心的碎雪粒,“彦翎这条命,听凭娘子处置。”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彦翎直起身,嘴唇被冻得青紫,声音也止不住地发颤,“娘子会为阿满报仇吗?”
“……”
姜峤沉默。
“阿满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便是由我照看的。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如今我是不能为她报仇了,只望侯爷和娘子能手刃仇人……”
半晌,姜峤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转身回到了廊下,霍奚舟已经站在房门外,手里拿着弓箭。
姜峤低垂着眼接过弓箭,一旋身,抬手拉满弓弦,箭尖直指雪地中负荆请罪的彦翎。
寒风吹动她颈间的白色围领,隐约露出了霍奚舟昨夜留下的痕迹。而始作俑者就站在一侧,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姜峤身上。
霍奚舟至今还记得,他在建邺城里,第一次带姜峤去猎场时的情景。那时的许云皎,拉不开弓,箭一离弦就砸在了地上……
“嗖——”
利刃破空声响起。
伴随着院外传来的惊呼声,彦翎的胸口正中一箭,倒在了雪地中。
霍奚舟侧眸望去。
风雪迷眼,他终是松了口气。
***
回到卧房,姜峤便一步一步缓慢地朝暗室入口走去。
眼看暗室的机关已经近在眼前,她的胳膊却忽地被人攥住。
“去哪儿?”
霍奚舟垂眸看向她。
“自然是回暗室……”
霍奚舟抿唇,将姜峤再次抱回了床上。
后背重新陷回柔软的褥子中,姜峤仰躺在床榻上,看着伸手探向她衣襟的霍奚舟,轻嗤了一声,“明白了……看来这幅身子还未能让侯爷尽兴……”
霍奚舟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微冷,手下扯着她松松散散的寝衣,却没有任何狎昵之举,而是一点一点拢紧了她的衣襟,咬牙道,“暗室里的香还未散尽,你是想再来一次吗?”
语毕,他便要起身离开,身下的姜峤突然冷不丁开口。
“避子汤……”
霍奚舟动作顿住,第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拧眉问道,“什么?”
姜峤低垂着眼,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给我避子汤。”
霍奚舟眸光变了变,下一瞬,眉宇间又翻涌起了阴霾,僵持了半晌,他才启唇,“你可想好了?”
姜峤怔住,有些愕然地抬眸看向霍奚舟,完全想不通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难道她不想喝,他就真的会随她去么?他们二人如今这幅誓死不休的模样,若万一有了孩子……姜峤连想都不敢想。
霍奚舟抿唇,一只手掌隔着衣料覆上了姜峤的小腹,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若有所思地盯着,就好似那里已经有了生命似的。
姜峤被他盯得浑身汗毛耸立,整个上半身都僵了,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霍奚舟收回视线,“没什么意思。”
他转身出了屋子。
没过一会儿,几个下人便端着些清粥小菜鱼贯而入,放在桌案上后便匆匆退了出去。屋内又剩下姜峤一人,她虽没有胃口,可毕竟从昨夜到现在滴米未进,闻了一会那香气,还是觉得有些饿了。
姜峤走到桌边坐下,舀着碗里的清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着,很快就吃下了小半碗,剩下的却是一点也咽不下了。
她叫来下人,将桌上吃剩的饭食收走,自己则又回到了卧榻上,盯着帐顶出神。
没过多久,推门声再次传来。
霍奚舟掀开床帐,站在榻边看着她,手里端着药碗,“如你所愿。”
姜峤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她微微吸了口气,坐起身,果断接过药碗,将那苦涩无比的药汤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一刻停顿。
甚至在汤药见底后,她也未像从前那样,露出被涩味折磨的痛苦神色,反倒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霍奚舟神色莫测地看着姜峤,眉心几乎拧成了一团。
是夜,姜峤宿在了卧房。
尽管多么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可此刻两人清醒地睡在同一张卧榻上,仍像冷漠无比的陌生人,又或是因情生仇的怨侣……即便穿着同样服色的寝衣,表面上看着般配,实则却不是佳偶。
姜峤侧躺在里侧,背对着霍奚舟,面朝着墙壁,迟迟不能入睡。
屋内熄了烛火,帐子里一片漆黑。姜峤却仍睁着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
倘若霍奚舟佩戴的铜钱真是她送出去的那一枚,那么他又是如何得到的呢?难道是当初那个百戏班的少年与他有什么渊源,所以转赠给了他?
宫宴、百戏班、霍奚舟……姜峤沿着这一思路往下想,却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当年,会不会是她认错了人,误将霍奚舟认成了百戏班的伶人?
那时她确认伶人的身份,不过是凭衣冠而已。然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