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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暗室,或者说,是藏书室。暗室四角悬挂着几盏壁灯,一排排书架贴墙而立,陈旧而腐朽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姜峤仰头粗略地扫了一眼,共有十八列。若是寻常人家的书架,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书架还出奇地高,足足有三个成年男子的身量,一旁甚至摆放了梯子,方便取阅最高处的古籍。
便是建邺皇宫里的藏书阁,比起这副阵仗也是大巫见小巫了……
“从今天起,你便在此处读书。”
许毅之冷不丁出声,“何时将这里的书都背透了,何时才许出去。”
姜峤蓦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许毅之,“什么?!”
许毅之却没有再重复第二遍,只是随手从墙上取下一盏灯,递到了姜峤手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暗室外走去。
“外祖父!”
姜峤慌忙追了上去。
许毅之走出暗室,转身看向姜峤,“你需要的东西,此处都有,自己找。明日起,我会让人来给你送饭食。”
语毕,趁姜峤还未反应过来时,许毅之便扭动机关,暗室的门轰隆一声合上。
姜峤举着灯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江州被霍奚舟关在暗室,来了归云坞,竟还会被自己的亲外祖父关进暗室……
姜峤不甘心地跺脚,又唤了几声外祖父,可回应她的,却只有暗室内空荡荡的回音。
这鬼地方,显然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姜峤转头,目光扫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只觉得两眼一黑。这么多古籍,她得看到猴年马月?
她迈步走到书架前,垫脚从最底下一层随手抽出一本古籍,抖了抖灰尘,才翻开,借着烛辉低头看去。
泛黄的纸张上竟没有多少字,而是各种阵法图!
姜峤眼睛一亮。
***
许老太太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许修竹夫妇就守在她的床前,见她醒过来,才总算松了口气。
许老太太迷迷瞪瞪地坐起身,许修竹端来一盏茶,“阿母,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老太太喝了口茶,抚了抚胸口,开口还是中气十足,“还有一口气,死不了!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想办法去把谦宁找回来?!”
许修竹夫妇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好好好,你们怕那个老头子,我不怕。大不了我亲自出山去找!有本事就把老婆子我也从族谱里除名!”
许老太太掀开被褥,翻身就要下床。
“阿母!”
许修竹连忙拦住她,“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别闹了……阿父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的。”
顿了顿,许修竹叹气道,“他已经将云皎关进藏书室了。”
许老太太一愣,“什么?!”
许修竹脸色沉沉地重复了一遍,“阿父命云皎在藏书室背完所有阵法图,才能出来。阿母你知道的,那些都是极为珍贵的秘籍,唯有族长钦定的继承人才能进去研习。我们这一脉,原本进去的应该是谦宁,阿父如今送云皎进去,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放弃谦宁了……”
许老太太动作僵住,怔怔地坐在原位。
***
华贵雅致的屋子,珠链半垂,暗香浮动。
许谦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稍一动作,便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艰难地坐起身,朝帐外环顾了一眼,面上露出些茫然。
昨日从归云坞离开后,他甩开了叔父,本想暗中跟着霍奚舟和霍青萝,可谁料,没走多远,竟是突然被一群山匪模样的人围追堵截。那些人刀刀致命,在他背上划了老大一个口子,他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醒来便躺在了这里。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许谦宁眯了眯眼,朝帐外看去。微微晃动的珠帘后,一个白衣人缓缓走了进来。颀长的身姿,清逸的五官,发间只戴着一支白玉簪,袖口垂落,露出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郎君醒了?”
那人开口问道。
许谦宁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叹。
从前他一直为了阿萝研究世家公子的着装打扮,自认瞧着也算风流倜傥,却不曾想在此人的风姿面前,登时就变得拙劣了。
“敢问公子是……”
“在下复姓钟离,名慕楚。”
年前才大肆操办过丧事、被人浩浩荡荡扶棺回建邺的钟离慕楚,活生生地站在许谦宁面前,笑着开口道,“昨日见郎君被山匪困住,命悬一线,所以出手相救,将郎君带来了此处休养。”
许谦宁连忙起身,“多谢钟离公子救命之恩!”
钟离慕楚拦住了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公子怎么会独自一人被山匪缠上?”
许谦宁皱眉,喃喃自语,“我也不知……若说是劫财,我一看便是身无分文,若说寻仇,我们一族在外不可能有仇家……”
钟离慕楚眸光微闪,“公子可是上谷人?”
许谦宁回神,犹豫了片刻,点头。
“公子既家住上谷,不知是否见过一个人?”
钟离慕楚清了清嗓子,开口唤道,“牧合。”
牧合拿着一卷画轴走了过来,在许谦宁面前展开,吓了他一跳。
“不知公子可见过画中人?”
许谦宁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画中云鬓楚腰的姜峤身上,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许谦宁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这女子是你什么人?”
钟离慕楚顿了顿,笑道,“我是她的夫子。”
夫子?
许谦宁面露惊讶,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钟离慕楚,心里却不由思量起姜峤的身份。先是和赫赫有名,连他外祖父都高看一眼的霍奚舟纠缠不清,又冒出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是王公贵族的夫子……
他这位表妹,究竟是什么身份?
见许谦宁沉默不语,钟离慕楚唇畔浮起一丝凉薄的笑,很快便转头吩咐,“取文房四宝来。”
笔墨纸砚很快便呈了上来,钟离慕楚回到桌边落座,提笔写了几行字,又拂开珠帘走出来,将那张纸递向许谦宁,“你若认识她,当能识出她的字迹。”
在归云坞时,许谦宁的确见过姜峤写字,所以看清纸上与姜峤一模一样的字迹时,顿时对钟离慕楚的夫子身份有了七八分确信,“你找她……做什么?”
钟离慕楚眼睫一垂,便露出些怅惘忧虑的神色,“她无端失踪,我已寻了她数月,如今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全。”
许谦宁毕竟涉世未深,看人也只会看个表象,被钟离慕楚这么一哄骗,终于还是松了口,“这你不用担心,她此刻安然无虞。”
“公子当真见过她,在何处?”
钟离慕楚故作惊喜。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