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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慕楚盯了她一会,伸手阻止了她不安的小动作,握住她的手,“无妨。”
然而姜峤的情绪仍是十分低落,钟离慕楚又安抚了她一会儿,直到牧合回来通报什么,才微微变了脸色,匆匆出门。
姜峤站在书房外的游廊上,目送着钟离慕楚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才收回视线,缓步离开,眼里的内疚和愧意荡然无存。
***
演武场,阴云密布,风声呼啸。
“嗖”地一声。
箭矢正中靶心,箭尖甚至穿透了靶子。
霍奚舟一身劲装,脸色肃戾地站在百步外,望着不远处的靶子,眼前再次闪过姜峤推开钟离慕楚,毅然决然拦在他身前的画面。
这画面像是深深地刻在了霍奚舟的脑子里,这几日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霍奚舟攥着弓的手指缓缓收拢,手背上青筋暴突,而扣着弓弦的那只手,五指指腹已经被磨出了一道道笔直深刻的血痕,甚至染红了锋利的弓弦,在弦尾聚成一滴血珠,无声地滴落在地。
“侯爷。”
彦翎疾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刚刚得到消息,钟离氏在越旸身边的暗桩被拔除了。”
霍奚舟顿了顿,终于放下手里的弓箭,转身看向彦翎。
“还有,越旸似乎又在调查当年朝月公主亡故的真相,他可能是开始怀疑钟离慕楚了……”
霍奚舟眸色沉沉,“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钟离慕楚怎么会让他轻易查到首尾。”
静了半晌,他冷不丁开口道,“派人去找,找一个当初在宫中当差的御医。”
彦翎愣住,“可我们之前已经派人探查过,宫中那些御医的口风都如出一辙,说是废帝心生嫉妒,给朝月公主下药……”
霍奚舟神色莫测,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要找个听话的,按照我的话说。”
***
春日艳艳,日光逐渐升温,草丛中也开始时有时无地传出蝉鸣声。
转眼间,婚期将至。
钟离府里四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封封镶着睚眦图腾的烫金请柬被仆从们送出府,递到了建邺城各大世族的手上。
还有小道消息说,汾阳郡王特意进了一次宫,希望成婚当日,圣驾能亲临现场为钟离慕楚主婚。建邺城这么多年,除了朝月公主出嫁那一次,便是这场婚事最风光最受瞩目了。
不过在这场婚事前,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南靖与段秦竟然谈崩了,最终以段秦太子怒而出走告终。如今段秦使臣已经离开了建邺,也不知往后的边关战况会是何等情形……
钟离府后院。
姜峤坐在亭中,慵倦地倚靠在栏杆边,手里掬着一捧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池中投喂摇头摆尾、争抢不休的鱼儿。
身后的婢女低眉敛目,为她轻轻摇着扇。
“钟离慕楚还未回府么?”
姜峤冷不丁问了一句。
婢女摇头。
姜峤若有所思。
这已经是第几日,在府中看不见钟离慕楚的踪影了?
自春猎后,钟离慕楚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偶尔来看她一眼,亦是来去匆匆、去也匆匆。
尽管对外界的境况并不十分清楚,但只消看钟离慕楚的脸色,她便知道是越旸一直在暗中使绊子。
看来越旸的势力倒是不容小觑,否则怎么会叫钟离慕楚如此焦头烂额,连婚事的筹备都顾不上了……
姜峤望着池中荡漾开的一圈圈涟漪,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日落西山、夜色渐凉,才挥退婢女回了屋子。
屋内未曾点灯,一片昏暗。
姜峤借着月色摸到了烛台前,刚拿出火折子,忽地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是跟你说过,别再来找我吗?”
姜峤吹熄了火折子,转过身。
对上那双黑沉无光的暗眸,她微微一惊。来的竟然不是云垂野,而是霍奚舟!
姜峤脸色一白,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就好像那日在猎场万箭穿心的剧痛又隐隐发作了起来。
“你以为是谁?”
霍奚舟神色晦暗地朝她走近。
“噌”地一声,一道冷光闪过。
霍奚舟步伐定住,垂眼看向横在自己颈前的匕首。
“别过来。”
姜峤咬牙道。
霍奚舟掀起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往前踏了一步,脖颈与匕首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眼看着,下一瞬就要挨上……
姜峤眸光急缩,握着匕首的手一抖。
寒光凛凛的勾魂一下砸在了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这动静引起了屋外婢女的注意,连忙走到了门口,“娘子,发生什么事了?娘子?”
姜峤狠狠瞪了霍奚舟一眼,咬牙切齿了一番,才伸手推搡他,声音压得越发低,“滚出去。”
刚刚回到廊下守着的婢女仍是察觉到了什么,“娘子,我进来了!”
眼见着霍奚舟仍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俨然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姜峤眉心一跳,一把拽过他,手忙脚乱地将他塞进了衣柜里。
刚要合上柜门,霍奚舟却反手扣住了她,用力一拉——
房门被婢女推开的一瞬间,如花瓣般层叠的粉色裙摆忽地从紧闭着的柜门缝隙里收了进去。
衣柜内一片漆黑,狭仄得只能容纳姜峤一人站立,此刻却硬是塞进了两个人。
霍奚舟就站在姜峤对面,低俯着身,宽阔而粗糙的手掌覆在她的唇上,本意是要堵住她的嘴,令她发不出丝毫声音,可一掌下去,却将她半张脸都拢在了掌心。
姜峤恼火而忐忑地瞪大了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霍奚舟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他近在咫尺的吐息。
“娘子……”
婢女提着灯走进来,一边唤着一边在屋内寻人。可屋内空空如也,唯有桌上的茶杯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
“娘子还未回来吗?”
婢女喃喃自语了几句,从衣柜前经过。
姜峤屏住呼吸,只觉得那覆在自己唇上的手掌越来越烫,烫得她都觉得有些热,身上出了些汗,越发喘不过气来。
婢女站了一会儿,才匆匆出了屋子,叫了其他人一起在府中寻找姜峤。
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峤松了口气,狠狠咬上霍奚舟的虎口,趁他吃痛时推开了他的手掌,转头就要离开这逼仄黑暗的衣柜。
霍奚舟忽地抬手抵在柜壁上,将她拦了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在了怀里,嗓音低沉沙哑,“我见了笙娘。”
姜峤动作倏然一僵,心中一时闪过不少猜测,可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所以呢?”
“她如今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对着越旸便疾言厉色,诘问他为何不杀了钟离慕楚为自己报仇。如今人人都说,她是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