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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已决。”
厅内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霍奚舟看着姜峤,膝盖一弯,缓缓跪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行臣子之礼——
“吾皇万岁。”
霍奚舟话音刚落,第一个附和的便是霍青萝,随即是楚芳菲。
“吾皇万岁。”
两人脆生生地齐声唤道。
眼见着已成定局,议事厅内的多数人都纷纷跪了下去,向姜峤行礼,唯有楚邕和云垂野还站在原地。云垂野如今是段秦太子,自然不必向南靖的国主行礼,而楚邕……
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屈膝跪下。
姜峤怔怔地站在那里,垂眸望着跪拜的众人。有那么一刻,建邺皇宫里那十数年噩梦般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令她四肢冰凉。
可下一刻,霍奚舟便已经站起身,挡住了她忐忑而慌张的视线。
姜峤缓慢地抬眸,对上霍奚舟的目光,半晌才咬着牙挤出一句,“你……跟我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议事厅,霍奚舟眸光沉了沉,疾步跟出去,留下还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走到僻静无人的行廊上,姜峤停住步伐,低头去解衣袍的系带,可手忙脚乱地,竟反而拧成了死结。
“……”
她生出几分懊恼,直接用力一扯,将那系带扯断,这才脱下龙袍,转身丢向追上来的霍奚舟。
“你真的疯了……”
姜峤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却不如在议事厅那般疾言厉色,口吻里没了恼怒,只剩躁郁。
“是,我是要为外祖父他们报仇,也想让这南靖变变天,可我从来不想做什么皇帝,我也做不好皇帝!你知不知道,在建邺、在太初宫的那些年,是我此生最恐怖的噩梦……”
说着说着,姜峤的嗓音都在发颤。
霍奚舟神色一滞,将手里的龙袍丢开,转而将姜峤拥入怀中,温声道,“皎皎,不一样了……只要迈过了这道坎,从今往后,你就不会再做噩梦……”
“……”
姜峤咬唇,颤抖的身子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你不是世家的傀儡,也不是别人的刀俎之肉,你只是姜峤,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我便帮你做什么,你不想做的事,也不会有人逼迫你……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霍奚舟低低地安抚着,“待到与钟离慕楚的这一仗结束,即便你真的不愿回到皇宫,不愿做这个女帝,也没关系。那时再找个你认为合适的人选,将帝位禅让出去便是。”
姜峤愣了愣,抬眼看向霍奚舟。
“我并非执意要将你推回帝位……”
霍奚舟耐心地解释道,“从头到尾,我只想洗刷钟离慕楚栽赃给你的那些污名,而用你的名义起兵,是最直接的方式。”
姜峤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她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挣脱了霍奚舟,从他怀抱中退了出来,视线回避,“我是许云皎,我根本不在乎姜峤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的,是个暴虐无道的昏君也好,是个禽兽不如的渣滓也好,我不在乎……”
霍奚舟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打断了姜峤,“我在乎。”
“……”
霍奚舟定定地望着她,“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姜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要你清清白白地留在史册典籍上,不再以暴虐之名、废黜之名……我要往后百年,无人再能污蔑你一个字。”
四目相对。
姜峤几乎要被那双眼眸里的热忱灼伤,面上也有所动容。
她并非圣人,也并非嘴上说的,能将许云皎与姜峤彻底割裂开。这么多年,她被泼了各种脏水,并非没有委屈与怨气,只是没有与钟离慕楚、与世家们抗衡的能力,为了不让自己更痛苦,便只能佯装不在乎,令自己变得越来越麻木。
所以此刻,当霍奚舟说会为她正名,让一切真相留在史书上,她若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可是……
“阿峤。”
一声略显亲昵的唤声传来。
“阿峤”这称呼,从前只有钟离慕楚一人唤过。所以即便身后这人的嗓音与钟离慕楚截然不同,姜峤仍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顷刻间从霍奚舟带来的触动中抽离出来。
姜峤终于移开视线,越过霍奚舟,朝他身后看去。
刚刚好的氛围被打破,霍奚舟脸色微沉,也转身看向来人。
云垂野迈步朝他们走过来,神色自若地在姜峤身边站定,垂眸看她,“与他说什么,要说这么久?”
“……”
姜峤张了张唇,却没能发出声音。她仍记得昨日云垂野拂袖离开时心灰意冷的模样,怎么今日又像失忆了一般,作出这幅亲近姿态?
霍奚舟目如疾电,冷冷地扫向云垂野。
云垂野面无波澜地对上他的视线,口吻淡淡道,“武安侯,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晓。阿峤已经答应本宫,待此间事了,便会随本宫回段秦。”
霍奚舟眸光微缩,蓦地看向姜峤。
姜峤也因云垂野的话惊了一跳,可下一刻,云垂野便牵住了她的手,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姜峤这才压下心中的惊疑,勉强定了定神。
见姜峤并未出声反驳,霍奚舟眼中的温度越发冷了下来。
云垂野又说道,“所以武安侯,你可以用阿峤的名义起兵,但等到这一仗结束,阿峤便不能再做这南靖皇帝,而要回段秦做本宫的太子妃。”
说着,他侧眸看向姜峤,“对吗?”
姜峤神色微僵,与云垂野对视了一眼,才顶着霍奚舟的目光轻轻点了一下头。
云垂野唇角微扬,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便像个志得意满的赢家似的,牵着姜峤从霍奚舟眼前离开。
霍奚舟抬眸,幽邃的目光追随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眉宇间的阴翳虽挥之不去,却不似从前那般酸涩,而是变得平静坦然。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暇再计较姜峤的回应,也顾不上第三人的挑衅。唯有不计一切代价,毫无保留的付出,才能填补他心中的疮孔,麻痹失去带来的痛苦……
姜峤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垂野身侧,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再看一眼霍奚舟,手掌却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别回头。”
云垂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语调已不复方才的柔情蜜意,而变得冷淡生硬。
姜峤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头也不回地绕过行廊。
走到霍奚舟再也瞧不见的地方,云垂野才缓缓松开了姜峤的手。
姜峤看向他,“你……”
“我可以帮你。”
云垂野言简意赅地说道,“帮你断了霍奚舟的念想。”
“……多谢。”
静了片刻,姜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