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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定主意,要留着沈妆儿。

沈妆儿动容地望着老夫人,那凌乱不堪的心口终是因这一句话而渐渐得到安抚。

老夫人露出和缓的笑,轻拍她手背,“妆儿不怕,有祖母呢...”

沈妆儿当然不会让祖母替她承担,她笑了笑,

“祖母,此事我心中有数,您放心,孙女不会让您失望的。”也不会牵连沈家。她在心里这样想。

二夫人见沈妆儿这般说,心里压着的石头松懈下来。

“好,好,咱们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快,将小桌抬来,咱们玩叶子牌...”

姐妹们凑在一处,玩了几把叶子牌,欢声笑语伴着时光,竟也生出别样的韵味,沈妆儿许久未摸牌,手生了,输了不少,老太太坐在软塌上,瞧在眼里,笑在心里,

“你们就一个劲欺负妆儿吧....”

午膳就摆在老夫人的西次间,姑娘少爷簇拥着老太太用了膳,一家子许久不曾这么开怀,反倒是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给抛诸脑后,顾不上午休,紧接着又玩了半日牌。

沈妆儿足足输了二十两银子,老太太看出她是故意让着家中姐妹,也就随她了。

白日惊风,光影西驰,老太太担忧了两日,又闹了一日,乏得很,晚膳只喝了一碗粥,沈妆儿褪下手腕的玉镯,亲自替她湿帕净面,老太太原是舍不得劳动她,却见她坚持。

“无论孙女嫁去何方,在您跟前,永远都是您的孙女...”

收拾完毕,遂倚在床头,听着老太太叙说她年少的趣事,

“你那时多皮呀,你爹爹不带你逛灯会,你便悄悄爬上马车,迫着他改道去了灯市....你大姐头回相看郎君,你非要去,带着玫儿与恪儿,躲在竹林里,三姐妹因抢着看姐夫,不小心从林子里跌了出来,你是头一个跑开的,玫儿与恪儿被你大伯母逮了个正着,偏偏最后你这罪魁祸首溜之大吉.....你知为何那次祖母没罚你吗?人哪,只有先顾到了自己才有机会帮别人,你后来不是搬了救兵将玫儿与恪儿救走了么?”

渐渐的,暗哑的嗓音没入夜色里。

沈妆儿泪流满面,等老夫人睡熟,方离开上房,听雨在门口候着她,见她迈出来,连忙搀好。

“主子,您的伤口该上药了...”今日绷开过,渗出了血色,虽是在马车内拾掇一番,用发髻遮掩过去,听雨还是很担忧。

沈妆儿微微颔首,抬眸,熟悉的门廊,开阔的庭院,小桥流水蜿蜒而过,一道青烟载着灯芒倾泻,几只翠鸟打花丛里窜出,穿青烟而过,如一道流光划过天际。

游廊里,少儿嬉戏,婢子追逐,远远的,仿佛听见二伯母训斥沈藤的怒声。

所有一切都是这般宁静美好。

沈妆儿空空落落的心,被这一家欢声笑语给填满。

回家,真好。

*

夤夜,煜王府。

朱谦打都察院忙完披星戴月回府,前庭空落一地光芒。

以往每日回来,她不是派了听雨在前庭打探消息,就是亲自歪头虎脑靠在厅口那锦凳上打盹。

而今日,廊亭空空如也。

一贯清明的神色闪过刹那的恍惚。

总觉得有些事情开始脱离掌控。

朱谦将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压在眼底,信步回到书房,见温宁躬身跟了进来,冷声吩咐,

“九镇的回信收到了吗?”

这一年来,他陆续奉命巡视边关九镇,发觉边关将士久无战事,军备懈怠,一旦北方蒙兀南下,必定势如破竹,为此,他建议父皇在边关九镇举行一场讲武赛,相当于一场军事演练,震慑震慑蒙兀铁骑。

此举得到皇帝认同,随后他写了几封军报前往边关,着各边镇守将上书建言,回头兼采众长制定比武章程。

父皇身子已大不如前,倘若这次讲武赛举办成功,于他而言,有大裨益。

温宁负责盯着这事。

“这件事是得了陛下准许的,又不好走私马,走的是兵部传递文书的专道,兵部是昌王的地盘,怕是一时半会抵达不了您的手中。”

朱谦看向面前虚空,一张脸惯常是冷静自持的,他“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道,“皇长兄好大喜功,底下又有一帮武将拥趸,我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打算拉他入毂,他想利用我替他制定章程,他好坐享其成,殊不知,我亦是借力打力....”

话落,不知怎么瞥见窗下高几摆着那盆菖蒲。

枝叶已寥落,三三两两无精打采,枯萎在即。

他记得,每每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永远都是一片绿意盎然。

她当真是动了真格的。

朱谦负气一笑,忽的问温宁,“沈府可有消息传来?”

温宁愣了下,不动声色瞥他一眼,摇头,“没有。”

心里隐隐地又窜上一些不快。

这是沈妆儿嫁给他后,第一回 在娘家过夜。

朱谦盯着那盆萧索的菖蒲,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她伤口又见了血,派人送些药膏去...”

温宁按捺住喜色,躬身退下,“臣这就去办。”

第6章

温宁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简简单单送个膏药去,朱谦既然开了这个口,心思已不言而喻,具体做到什么地步,便是他说了算。

两位主子生了隔阂,他岂能不从中斡旋?

否则,他便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长史。

翌日天亮,沈妆儿睡了个踏实觉,昨夜她未曾等到父亲沈瑜,醒来一面梳妆一面问留荷,

“昨夜父亲可回来了?”

留荷替她梳头,回道,“还没呢,我问过丁姨娘,老爷已整整三日不曾回府...”

沈妆儿慵懒地拨动发梢,露出会心的笑,“无妨,爹爹定是编到了紧要之处,咱们不打搅。”

只要知道他好便罢了,爹爹是个纯粹到了极致的人,一心编史,心无外物,谁又能料到这样的人,会在动乱之时,弃笔从戎,召集义士学生,替朱谦破门呢。

一定是担心她这个女儿,怕她死在乱军之下,是以拼死把朱谦放进来救她。

酸楚的记忆一点点破开她的心口,清晨的凉风顺着那道口子钻入她五脏六腑,涩涩的疼。

沈妆儿费了好大的功夫,方平静心绪。

明熙苑是她住惯的院子,留下的人手还是当年用过的老人,无一物不看着舒心,也生出无数的眷恋。

沈妆儿收拾妥当,先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姐妹们比她先到,想是等她似的,一个个聚在老太太跟前的锦杌上坐着,不曾离去。

“昨日妹妹刚回,不好意思叨搅,今日妹妹随我去我院子说话可好?”

说话的姑娘一双细长的眉眼,唇红齿白,笑如月牙,正是二姑娘沈玫儿。

沈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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