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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裹着秋寒卷了进来,凉飕飕的。
皇帝被寒风吹得清醒了些,又裹了裹衣襟,眼眸阖着,唇却抿得极紧,熟悉他的人便知这是很不高兴。
朱谦端端正正跪在塌前,看了他一眼,垂眸恭谨道,
“还请父皇帮衬着儿子,这几日莫要见她,她不过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也请父皇莫要与她计较。”
皇帝怎么可能与沈妆儿计较,他急得是沈妆儿为何要和离?
皇帝闲下来,也细想过,沈妆儿绝不是糊涂之人,也不是莽撞之辈,当着百官的面在这般场合提出和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源头怕还在朱谦自个儿身上。
脸色难看地从塌上翻坐起,厉声斥道,
“这门婚事,可是你当初自个儿求来的,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朱谦闻言,脸色微微闪过一丝恍惚。
四年前,礼部与宗正卿提出给他议婚,彼时宁尚书承老太爷心愿,有意撮合他与王笙,王笙乃琅琊王氏嫡长女,世家大族之后,兄长更是状元出身,时任江南总督,家世如此显赫,旁人引以为援,他却有些忌讳,那时的他尚在韬光养晦之时,并不想因这门招眼的婚事引来昌王与朱珂的忌惮,再加之他对王笙也无意,遂婉拒宁尚书好意。
随后数月,他被迫参加皇城司举办的赏花宴,无意中瞥见一秀逸清绝的女子泛舟湖上,眉心一抹朱砂钿,白衣胜雪,春光昳丽映衬着她眉目炽艳,惊为天人。
就这么一眼,他便着人去打听她的身份,得知是翰林侍读之女,非高官显贵,正中心意,遂入宫求皇帝赐婚,皇帝起先着实有些嫌弃沈妆儿的身份,想给儿子挑个家世贵重些的女子。
可朱谦坚持要娶沈妆儿,皇帝拿儿子没办法,便应下了。
只是朱谦一贯冷心冷性,娶妻过门,为的就是绵延子嗣,除了与她过夫妻生活,其余心思皆在前院公务,成亲后,沈妆儿旁的都好,但有一处令他不快,那就是缠他缠得紧,日日嘘寒问暖,偶尔还爱拈酸吃醋,渐渐的,便有些不耐烦应付她,以至于后来生出怠慢,酿成了行宫的恶果。
朱谦闭了闭眼,伏低道,
“都是儿子的错,伤了太子妃的心,此其一,其二,她一直想要孩子,前不久念头刚落了空,心中难受,便冲动说了胡话,父皇莫要放在心上。”
皇帝了解自己儿子,不是体贴的性子,定是冷落了人家,忍不住叹了一声,捏着手中那串佛珠往他脑门敲了敲,咬牙切齿道,
“你呀,害你父皇失信于人,为今之计,你好生哄着她,她不再提这桩事,自然也就渐渐淡去了,如若不然,父皇不饶你,明白了吗?”
朱谦连忙应是。
皇帝又敲打他,“除此之外,父皇也舍不得她离开皇家,这么好的姑娘,挑着灯笼难找,”皇帝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昨日若无沈妆儿多个心眼,他便已惨死养心殿,更成了史书上最大的笑话,这是他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沈妆儿挽救的不仅是他的命,更是他的尊严与大晋社稷,决不能因眼下没怀上孩子,便将她撂开,
“不是父皇唬你,一旦赐下和离圣旨与她,再给她安个封号,求亲者怕是络绎不绝....”
朱谦听了这话,只觉胸口闷了一块石头,冷着脸道,
“父皇莫要起这个念头,儿子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别说圣旨,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他,只要他不松手,沈妆儿哪都去不了。
恰在这时,门口小内使通报,
“陛下,岑妃娘娘求见...”
皇帝眉头微微一展,岑妃这么早来寻他,定是为了昨夜沈妆儿和离一事,印象中沈妆儿侍奉婆母格外殷勤,想必岑妃是来劝和的,有些事朱谦这个男人不够细心,让岑妃去劝导沈妆儿,该更稳妥,于是缓声道,
“让她进来。”
殿外的岑妃轻轻推开王笙的手腕,温声道,“你且在这等着,等下陛下传你,你好生回话...”
王笙今日装扮格外用心,藕粉色的褙子,搭配淡粉的马面裙,梳的是一堕马髻,头上插了一支金镶玉的点翠步摇,眉心一抹珠钿,将她温婉清丽的气质展现无余。
岑妃满意看她一眼,捏着绣帕缓步跨入御书房。
第44章
朱谦注意到, 自他母亲求见,皇帝脸色鲜见舒展,原想提醒几句, 忽然心下一动, 干脆不动声色退至一旁。
岑妃由柳姑姑搀扶进来,罕见地露出一脸温柔小意,朝皇帝行跪拜大礼。
皇帝对岑妃一向温和, 如今她又是太子之母,身份越发贵重, 连忙温声道,
“岑妃无须多礼, 来人,赐座。”
朱谦端坐长案后朝她一拜,岑妃坐在朱谦对面,细看了一眼儿子,见他面色温平如水,心中有些纳罕, 出了这么大事, 他竟忍得住?
宫人奉了茶,皇帝便满怀期待开了口,“岑妃,大清早来奉天殿, 可有要事?”
岑妃将茶盏搁下,笑容柔美, 语气更是娴和, “回禀陛下, 臣妾来, 一则是探望陛下,担心陛下身子,二则是为了昨夜沈氏和离一事来。”
皇帝闻言由衷舒了一口气,双掌抚在御案,“还是你急朕之所急,对了,你是太子生母,有养育之功,朕正要下旨提你位份....”
宫中规矩,但凡养育成年皇子,晋升妃位,太子之母,往上便是封贵妃了。
岑妃喜上眉梢,起身绕过长案,来到皇帝跟前,双手加眉往下一拜,“臣妾谢陛下厚爱。”
皓腕如雪,一汪翠绿流转,是他那日赐下的翡翠手镯,皇帝越发满意。
皇帝捋着胡须,笑问,“依你之见,沈氏一事该如何周全?”
岑妃抬眸,脸上现出几分郑重之色,“陛下,沈氏御前失仪,将陛下架在火上烤,置太子脸面于不顾,臣妾心中愤懑,只是念着她救驾有功,还望陛下宽宥于她。”
皇帝闻言愕了一阵,旋即清了清嗓,讪笑道,“也不怪她,是朕有言在先...”心下暗忖,这莫非是先抑后扬?倒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朱谦冷眼观察二人神色,默默押了一口茶。
岑妃再道,“依臣妾之见,沈氏既然无心当这个太子妃,倒也不必强求她,如此,陛下既不用失信与人,也不显得太子非求她似的。”
这话一出,皇帝笑容僵在脸上,定定注视着她,眼神里的笑色一瞬间褪去,化为冰刀子斩落下来,“你说什么?”
岑妃也察觉到皇帝有些不快,只是她心中更憋了一肚子火,恁色解释道,“陛下,谦儿待她多好,成婚三年不曾纳妾,她竟是不知好歹敢当众提和离,她对谦儿到底有没有心,是不是仗着救驾之功便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