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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滑过肺腑,驱散了少许寒意,她这才露出一丝虚弱的笑,

“不碍事,只要姐夫没事,家里便万安了...对了,”她想起玫儿有流产风险,连忙扬声吩咐杨三郎道,

“二姐夫,二姐动了胎气,已见了红,还请速速派人回沈府,告知事情已妥帖,好叫她放心。”

杨三郎闻言大惊失色,掉转身子便要往外奔,却被人急急拦住,

“不可,杨三郎,案子还有手尾,你必须留在顺天府销案,派个人去便是...”

朱谦猛地想起梦里的沈妆儿流过一个孩子,听了这话,心便揪住,连忙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当即越众而出,与沈妆儿道,

“郡主,在下马快,一刻钟便可赶到沈府,将消息报至。”

沈妆儿忧心玫儿母子安危,哪顾不上旁的,当即颔首,“多谢了...”

那名侍卫立即纵身跃出庭院,矫健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夜色里。

就在这时,东厂缇骑提着个人进来,那人一身白袍,形容落拓,正是嫌疑人犯。此前,他正在顺天府对面的酒楼喝酒,坐观好戏,东厂的哨探遍布全城,很快将人捉拿归案。

沈妆儿身子虽虚着,却也要亲自看着那罪魁祸首落网。

常秀山当场审问,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狡辩。那名唤李奎的年轻男子,是李皇后家的远亲,这次好不容易中了武举,盯上了五军都督府一个七品文职,武将衙门里的武职可以靠军功自挣,文职却有资历与出身要求,初授官若是七品文职,必须武举前十出身,李奎恰恰是十一名,他寻到前十名单,其中杨三郎最无靠山,于是便对他动了歹心。

杀人,诬陷,买通仵作,罪名加起来必死无疑。

刘瑾为了给沈妆儿出气,当场将他重责二十大板,将人打得昏死过去,至于李家是否有牵扯,还待细查,刘瑾怕污了沈妆儿的眼,着人将案件相关人等全部押去锦衣卫的昭狱祥审。

沈慕亲自送杨三郎出门,一再宽慰他,让他放心,沈家会照顾好玫儿云云,杨三郎自责不已,一双目熬出了血丝,满腔的郁愤与担忧绞在心口,苦不堪言。

待一应人等出了顺天府,拐入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刘瑾的人悄悄将杨三郎提了出来,塞给他一匹快马,

“杨公子,提督好意,准你回家探望妻子,明日晨回锦衣卫便可。”

杨三郎大喜过望,差点没跪下磕头,抹了一把眼泪,拔腿便翻身上马,如猎豹似的往沈府疾驰而去。

顺天府正堂内,无关人等全部退了出去,厅堂上独剩沈妆儿与刘瑾三人。

沈妆儿堪堪进来两刻钟,便咳个不停,

刘瑾焦急地劝道,

“郡主,马车已备好,您快些回府...其余的事有我呢...”

门口风大,沈妆儿咳得喘不过气来,却念着还有一桩事要与刘瑾商议,便迟疑着未走。

她每一声咳,如同针扎在朱谦胸口,他心急如焚,指尖深深嵌入大氅,终是一字未言。

沈妆儿又饮了口茶,方才好受一些,放低嗓音道,“今日杨三郎受尽委屈,我二姐更是生死未卜,我担心夫妇二人大受打击,能否请你,在授官一事上稍有关照......”

刘瑾听到这里,哭笑不得,“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您放一万个心,安心回去养病....”又扬声往庭外问道,“太医呢,传了没有?”

一名锦衣卫过来接话,如实道,“属下已奉太子殿下命,接马渔太医送去沈府,想必已快到了....”这名锦衣卫是新近调过来的,压根不知避讳,事情如何办的,便如何禀报。

惹得朱谦脸色一沉,生怕沈妆儿因是他安排,连病都不看了。

沈妆儿果然脸色发僵,不过一瞬又是云淡风轻,她默了片刻,与刘瑾话别,

“今日多亏了你,我累了,便先回去了....”

又垂眸往朱谦的方向屈了屈膝,亦朝王钦施礼,这才转身离开。

刘瑾亲自将她送到门口,那份鞍前马后可谓是让朱谦嫉妒之至。

待那道纤影离开,朱谦深吸了一口气,回眸在王钦身上盯了一瞬,凉声吩咐,“杨三郎的武职,年前定下来。”

王钦默了默,垂首应是。

朱谦大步出了正堂,从侧门悄悄上了一辆寻常的马车,远远地辍在沈妆儿后头,一路护送她回府。

沈妆儿下车第一时间便问玫儿如何,得知孩子保住,热泪涌出眼眶,提着最后一口气泄下,捂着嘴哭出两声,复又笑出来,“好,很好....孩子保住就好...”

她咳得太严重,怕惹家人担心,径直回了明熙苑,待马渔看过病后,便钻入被褥里,用汤婆子暖着,容容煮了一碗姜汤端来给她喝,沈妆儿双手冻得发紫,接不住汤碗,容容便一勺一勺喂给她,喝了两口实在撑不住,一口全部咳了出来,被褥湿了一片。

婢子们又是换被褥,又是给她沐浴换洗,好一通忙活。

重新收拾停当,已过了子时,留荷用马渔留下的刮痧棒轻轻地在沈妆儿后脊捋,沈妆儿软软地靠在引枕上,总算是停住了咳嗽,俏白的小脸陷在被褥里,唯露出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

留荷细细地刮,一面悄声与她道,

“姑娘,大少爷回来时告诉奴婢,说是太子殿下跟了咱们一路....”

沈妆儿长睫倏忽一颤,盯着黑漆漆的窗口望了许久,她并不知此时的朱谦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小巷外。

他坐在马车内,招来马渔询问,

“郡主病得如何了?”

马渔眉头紧锁,“回殿下的话,郡主这一夜受惊受寒受累,病得不轻,病势来得急,怕是得吃些苦头,老臣已开了方子,先服用三日再看情形。”

朱谦胸膛当即涌上一股躁意,紧紧按着眉心,“你接下来几日就住在沈府,不得离开半步。”

马渔默了默,“臣遵旨。”

“对了,那位杨夫人如何了?孩子保住没?”

马渔这回倒是松了一口气,“保住了,请的是何老太医,老臣也给把过脉,当无大碍,调养一阵便可痊愈。”

朱谦闭着眼颔首,“辛苦你了,下去吧。”

*

这一夜沈府过得兵荒马乱,曹氏亲自照料着女儿睡下,又扯了扯蹲在塌前的杨三郎,

“你出来...”

杨三郎惊惶未定,木然看了一眼曹氏,渐渐回过神来,擦拭眼角的泪,轻轻将沈玫儿的手腕搁在被褥里,悄步跟着曹氏来到东次间。

屋子里灯火通明,老太太中途眯了一觉,此刻精神尚好,坐在软塌上听沈慕讲述顺天府的经过,杨夫人也在,她一宿未合眼,老太太劝她去歇着,杨夫人心情大起大落,反而没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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