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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谦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众侍卫,一行人如同锋矢一般朝落日的方向奔驰。

到了一处小山坡,朱谦停马,放沈妆儿下来。

沈妆儿双腿打颤,哪里还走得动路,径直瘫倒在地。

朱谦失笑,连忙下马,将马匹扔到坡下吃草,解开自己的披衫搁在地上,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着歇息,替她取来水囊,看着她仰颈大口大口饮水,眼底缀着笑,最后二人一同躺在草地里望天。

天空一片蔚蓝,明净的无一丝白云,浩瀚的湛蓝仿佛要倾轧下来,沈妆儿深深呼吸着,从未这般舒畅过,

“谢谢你....”

“真的要谢我?”

那个从不开玩笑的男人,忽然翻身过来,悬在她上方。

深邃的眼,一如苍穹,沉湛无边。

沈妆儿心险些一窒,愣愣看着他,迟疑着问,“什么意思?”

鲜草的气息伴随着他的呼吸一同窜入她鼻间,怕他提出无理的要求,沈妆儿心虚拽着袖子,诚实道,

“我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上方传来他低低哑哑一声笑,

朱谦眼色柔了下来,

“妆儿,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沈妆儿脆声回道,“三月三...”

“今日是你的生辰.....”

沈妆儿眼珠一动不动,怔然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自从离开家,她便不太记日子,怕想念京城的家人,她断没料到,朱谦竟然记得,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这样的朱谦,着实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缓缓的,将身子从他目光下抽离,抱着膝盖坐了起来,直视前方。

远方,一轮落日悬在天际,红火的光铺满大地,也铺入她眼帘。

她不知该说什么。

朱谦跟着她并排坐起,却不给她沉默的机会,轻声问她,

“妆儿,你与宣循是怎么回事?我瞧见他在招蜂惹蝶,你们分开了吗?”

沈妆儿脸红地垂下了眸,也不能承认自始至终就没关系,便硬着头皮解释道,

“是,我们分开了...”

“是服侍得不周到,你欲换一个?”朱谦轻飘飘地问。

沈妆儿咽了咽嗓,俏脸红扑扑的,不甘认输道,“是...”

“那你觉得我如何?”

沈妆儿呛了一下口水,“不如何...”

朱谦往她这一侧倾了倾身,“妆儿,我....”

“你不必说了...”沈妆儿急促打断他,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朱谦,你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给不了...”

朱谦仿佛料到她这么说,正色问道,“我若不当这个太子,你愿意接纳我吗?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去写呈书。”

沈妆儿震惊到发木,仿佛是不认识他似的。

朱谦眼神急迫,再道,“我将太子之位让给老十,我陪着你去宜州,妆儿,前世我欠了你一辈子,我为了权势伤害了你,这一世....”

“朱谦,你清醒一些!”沈妆儿截断他,眼眶忽然泛红,又渐渐克制住情绪,无奈看着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你不在意,朝臣能不忌惮你?朱献能不堤防你?谁会容忍一个能随时夺了自己江山的人活着?只要你活着一日,你只能是太子,只能是未来的皇帝!”

朱谦哑口无言。

“我最后问一句,江山交给朱献,你放心吗?”沈妆儿屏了下息,露出看透世事的苍茫,

“陛下十几位皇子,除了你,无人能守好这片江山,你是天家血脉,身负江山社稷之责,你不为自己着想,得为天下百姓着想,你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说出这句话时,沈妆儿恍然明白了前世的朱谦,那样身怀抱负,将天下视为己任的朱谦,或许,他那时便是这般想的,故而将他所有的精力放在朝政,忽略了她这个王妃。

也是她心地过于小了,固执地强求他的宠爱,将之视为一切,从而酿造了那样的结局。

在那场失败的婚姻里,谁也谈不上无辜。

朱谦脸色幽暗阴沉,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天地浑阔,头顶传来一阵雁鸣,是大雁北归的啸声,春意盎然。

二人暗自各吁了一口气,脸色恢复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侍卫牵了一匹马过来,沈妆儿一眼就喜欢上了,马儿并不算特别高大,却十分矫健,那身皮毛火红鲜艳,竟是比那落日还要炫目,

朱谦搀她一把,将缰绳递给她,“我有一匹良驹,跟了我十多年,这是她产下的小马,刚养了四岁,正适合你骑。”

沈妆儿好奇打量着马,“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赤兔马?”

“正是,”朱谦含笑道,“你试一试?”

沈妆儿有了先前那番经验,便没那么怕了,在朱谦的搀扶下翻身上马,虽有些紧张,神色勉强还算镇定,朱谦伏在她脚跟,一面跟着她疾走,一面讲述要领。

大约费了一刻钟,沈妆儿总算能骑一小段,一个人勒着缰绳在草丛里转圈圈,那模样,跟个初得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满眼的兴奋。

朱谦静静凝视她,眼底漫过一片愧色,他从未好好陪过她,更为好好疼过她。

她要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不是荣华富贵,只是偶尔一个温暖的拥抱,一段短暂的陪伴。

可惜,他悟得太迟了些。

一路跟在沈妆儿身后,不紧不慢往回走。

沈妆儿越骑越顺手,在夕阳里抬眸,露出潋滟的笑,

“殿下,你肯割爱,已是优容,我还是算银子给你吧,回了府,我便让人将银票送去你住处,对了,你住哪?”

朱谦眸色暗了暗,复又含笑点头,“好,我住行宫。”

沈妆儿回去,恰好遇见林渠,便问了赤兔马的市价,林渠告诉他,赤兔马有市无价,

“那武威城成交过的马匹,最贵的是多少银子?”

“最好的一匹到了两千两银子。”

简直是天价,不过对于日入斗金的沈妆儿来说,不算事,便封了三千两银票送去行宫,朱谦看着那一叠银票,十分无奈。

接下来一段时日,朱谦又忙得脚不沾地,探子得报,准噶尔部的首领以为朱谦回了京城,乘势偷袭甘肃卫,朱谦二话不说带着人反扑过去。

这一仗打了将近半年,活捉了准噶尔部的首领,直捣龙穴,彻底肃清了西北边镇的隐患,蒙兀痛失两个最雄壮的部落,未免朱谦乘胜追击,举国北迁,蒙兀各部落首领闻朱谦之名,退避百里。

沈妆儿再次见到朱谦,已是这一年九月中旬,这一日恰恰是皇帝千秋节,沈妆儿吩咐邬堡大大小小的管事,及领养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吃席,遥祝皇帝仙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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