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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话。
冉绮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过我有要求,这是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刘琦。”
“还有,你不能用你的脸去见刘琦。”
冉绮调出美人app,笑得娇俏,“奶奶别害怕,你可以把这当作一个小魔术。”
*
天色渐晚。
刘琦坐在窗边望夕阳,摸着身边的骨架狗。
她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能晒太阳,也无法融入真正的活尸当中,和他们一起吃人。
她就像这世界的异类。
她好像一直都是异类。
以前因为太过优秀,被人当作异类。
现在因为还有理智,被活尸当作异类。
刘琦自嘲地笑了下。
夕阳如火,烧红了小破房。
刘琦拍拍骨架狗的头,淡笑道:“小黄,以后你要一条狗生活了。”
小黄不明所以。
最初是刘琦将奄奄一息的它捡回家的。
它是条很聪明的狗,但也只是狗。
在它不大的小脑袋里,装的一大半都是刘琦。
后来刘琦不在了,它也被吃了。
但它没有主动去报复刘家人,因为那是刘琦的家人。是刘家人自己冲过来它才咬的。
因为它咬了她的家人,她不打算要它了吗?
小黄可怜兮兮地靠着刘琦,无声地呜咽。
刘琦摸摸小黄,慢慢解开身上木乃伊般的布条,“我很喜欢阳光,它平等地,照耀每一个人。”
比起不知何时沦为行尸走肉,她更想作为人,死在阳光下。
她推开门,要迎着今天的最后一抹阳光踏出去。
突然,刺眼的灯光打过来,她下意识用手挡住,退回房间。
汽车轰鸣声停歇,她眺望窗外,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
是冉绮。
她又来了,是和那个提议她回家的、叫甘珍的人一起来的。
刘琦眉头轻蹙,用布裹住自己破烂的身子。
刚裹好,门被敲响。
打开门,冉绮和甘珍站在门口。
刘琦淡漠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冉绮提着一袋食材道:“也没什么啦,就是想到以后我们可能没什么机会再见面,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对了,还有,甘珍想和你道歉。白天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妄下判断了。”
冉绮向刘琦的方向推了推甘珍。
刘琦看了眼甘珍。
不知为何,她觉得甘珍的长相和白天时有点不同。
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同。
白天她没仔细看甘珍,也许是她多想了。
夕阳快要落下,刘琦侧身让他们进屋。
今天,她来不及离开这个世界了。
也许是上天安排,要让她最后吃一顿人的饭。
冉绮大喇喇在屋里坐下。
而甘珍低着头,从进来起就不敢看她似的,在一旁做饭。
他们带来的食材很简单,就是蔬菜面条。
很快甘珍下好了面,第一碗,盛得满满的,端到刘琦面前。
第二碗,也是满满的,给冉绮。
甘珍自己的碗里,只有白花花的面汤和一些碎面条。
刘琦心中生出一种熟悉感。
在她还是人的时候,奶奶下面也是这样。
两碗满满的面条,给她和刘萌。奶奶自己就喝点面汤和碎面条,说好消化。
刘琦拿起筷子要吃面,忽然感到甘珍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望向甘珍。
甘珍正凝视着她,眼眶通红。触及她的视线时,又仓促地低下头,目光躲闪。
冉绮快乐地吃面条,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还问她俩:“你们干什么呢,怎么不吃啊。”
甘珍拿起筷子在面汤里搅了搅,沿着碗边呼噜噜喝起来。
她喝面条的动作,也很像奶奶。
刘琦握筷子的手不由得收紧。嘴唇用力抿了抿,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吃面。
面条入口,无味。
活尸尝不出活人食物味道,也不能吃太多活人食物。
刘琦小口小口吃着,听见甘珍放下了碗,感到甘珍又开始正注视自己。
甘珍突然开口:“你……在这里住得还好吗?”
她已经很注意说话的声音了,可苍老的嗓音是很难改变的。
冉绮端起碗走到门外去,抬起头望着夜幕上繁星点点。
身后,响起刘琦低闷地应答:“嗯。”
“那就好,那就好……”
甘珍的声音难以控制地哽咽,又沉默了很久,才问:“我以后,能经常来看你吗?”
刘琦不说话。
她头压得很低,恨不得埋进碗里。喉咙好像堵住了,面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看见,小黄静静趴在甘珍脚边仰着头。
就像从前它趴在奶奶脚边,等着奶奶给它喂食那样。
甘珍盯着刘琦,多想看看刘琦那布下的脸啊。
可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刘琦对面,看着刘琦的头顶,不能透露自己是谁。
冉绮吃完了面,把碗放回来。
甘珍站起来,难以克制地轻轻摸了摸刘琦的头。颤抖着收回手,她捂了捂嘴,对冉绮道:“走吧。”
冉绮道:“要不,在这儿歇一晚上?”
刘琦头埋得低低的,嘴里含着面,艰难地咀嚼着。
甘珍最后看她一眼,摇摇头,抹了抹眼睛,“走吧。小…刘琦,不喜欢别人打扰她。”
甘珍缓步走出破屋。
刘琦听见脚步声远离,才抬起头来望向甘珍。
那没有人搀扶的背影,佝偻,步履蹒跚,如同一个风年残烛的老人。
刘琦裹着脸的布变得湿漉漉的,又是血又是水迹,嘴边还有面条汤渍,狼狈又邋遢。
唯一能看出还是人类的双眼,像浸泡在水里的玻璃珠子。
冉绮对她笑笑,追上甘珍,扶着甘珍的胳膊,带她上车。
车渐行渐远,屋前只剩下空旷的夜色。
刘琦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发着呆,渐渐像一尾被烫熟的虾,颤抖地蜷缩起来。
小黄围在她身边打转,不断用头蹭蹭她,顶顶她。
她倒在地上,抱住小黄,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小黄乖乖地陪她一起躺着,听她哭喊:“我想回家……”
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身边仅剩的狗,哭得涕泗横流,满脸是血。
她还不到十八岁。
她确实也只是个孩子。
她哭着哭着,睡过去。
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平房顶,身边一侧是窗户,一侧是布帘。
她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布都没了。
她腐烂到快要掉落的肉成了光滑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的疼痛也没了。
房门打开,一条骨架狗率先扑过来,紧接着刘家人都冲上来抱住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