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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旁边冯老夫人紧贴着皇太后,神色慈祥而和蔼,满脸尽是与有?荣焉。

皇太后也笑:“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在家的时候便?有?些毛躁,难得?今个儿没出错漏,真是阿弥陀佛!”

冯兰若虽为淑妃,然而在这儿终究只是个小辈儿,身上又?领着差事,附和着说笑几句,便?赶紧告罪离开,虽见了冯四夫人,却也无暇言谈寒暄,只略一点头示意,便?往前殿继续忙碌去了。

如此煊赫热闹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天子亲临之后,终于将气氛推上了顶峰。

嬴政身上天子衣冠端肃整齐,先往正殿去向皇太后贺寿,郑重行了大礼,恭敬濡慕如同见了生母一般。

宗室上了年纪的王妃们便?纷纷开腔夸赞天子仁孝。

周王妃也在侧,双目依依不舍的看着久别未见的儿子,见他较之离家之时消瘦好些,眼底便?有?了几分泪意,赶忙扭头隐藏住,不叫别人察觉到?。

天子孝顺母后,皇太后也是慈爱如一位老外婆,既知今日便?是他殒命之时,又?如何会吝啬于作态?

左右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皇太后一叠声?叫他落座,满脸的怜惜,又?问左右:“不是叫熬了莲子羹来吗?快些送来,六月的天,陛下一路穿着大衣裳过来,难免觉得?酷暑难耐。”

左右赶忙将莲子羹送了上来——当然不会真的只送一碗。

头一份儿是天子的,嬴政敬献给了皇太后:“母后在此,朕岂敢先用?当借花献佛!”

皇太后笑:“这个泼猴儿,倒拿本宫的花儿来献给本宫!”

笑吟吟的受了。

嬴政领了第二碗。

此后又?有?内侍宫人陆续近前,一一奉送莲子羹给殿中诸人。

便?有?王妃向皇太后献好:“到?底得?是宫里呢,天子龙气所在,草木都?格外繁盛,连这莲子都?格外香甜呢!”

皇太后含笑将口中羹汤咽下,正待说话,忽觉翟衣的袖子上仿佛落了些什么似的,转目间觑见对面?王妃脸色,心下陡生惶惶。

旁边坐的是冯老夫人——皇太后猝然转头,正见到?冯老夫人手腕无力的松开,那?碗只吃了两口的莲子羹顺势落地?,濡湿了皇太后庄重华丽的衣摆。

皇太后肝胆欲裂:“母亲!”

冯老夫人唇边缓缓溢出一行鲜血,双目的神采迅速暗淡,嘴唇嗫嚅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来不及了。

她缓缓软倒在了皇太后怀里。

变故发生的突然,皇太后甚至有?种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的错觉,浑浑噩噩坐在原地?,怔神无言。

满殿的宗亲和命妇也惊呆了。

最后还是周王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人下毒!左右武卫何在?!”

这一声?落地?,正殿里的霎时间活了过来,几瞬之后,在外护驾的左右武卫奔入殿中,护持在天子左右。

再看满殿宗室与命妇,有?失声?尖叫的,有?低低饮泣的,有?张皇失措的,也有?茫然不知该当如何的。

嬴政脸色也稍有?些苍白?,定了定神之后,厉声?道:“噤声?!左右武卫已在殿中护驾,诸事勿忧,若再有?哭叫不休的,立时拖出去!”

这一声?直接盖住了满殿声?响,啼哭议论之声?为之一止。

嬴政见局势已稳,这才继续道:“诸位且在原本坐席之上勿动,仔细左右之人举止,自己食用过的羹汤点心都?搁置在原处。泰平,马上传太医来!”

此事倒是无需他吩咐。

泰平本就机敏,眼见宫宴之上出了人命,当即便?令人去传太医——这样大的盛典,太医院必然是有?人在旁值守的。

皇太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怀中母亲尤且未曾失去温度的尸身,只觉心痛如绞,两行浊泪瞬间脸颊滚滚落下。

她今年六十有?一,已经算是老人了,而冯老夫人七十有?八,更是高寿,然而无论父母何等?寿数,眼见他们离世,心情怕都?不会很好,更不必说冯老夫人并?非无疾而终,而是中毒横死啊!

宫人和内侍们站在一旁,有?心想将冯老夫人尸身扶住,然而见皇太后饮泣不止,抱着母亲尸身悲痛欲绝的样子,终究不敢上前。

值守的太医被内侍急急忙忙带了来,一见这情状,立时便?取了银针出来,近前去向皇太后告罪一声?,继而用银针去探冯老夫人唇边隐约发黑的鲜血。

皇太后离得?最近,眼见着那?银针转为乌色,眼底厉色闪烁,恨意滔天。

那?太医咽了口唾沫,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是鸩毒。”

周围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宫中才会有?的毒药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太后心脏为之一滞,猛地?将目光转向嬴政,其神色之狰狞,几乎想要生噬其肉一般。

鸩毒……

这是她打算用在天子身上的毒药!

这狗东西竟敢——

宗室中人的目光,也难免在天子与皇太后之间往来不休。

嬴政正对上皇太后饱含恨意的目光,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脸色旋即变得?苍白?,神情也有?些受伤。

好一会儿过去,方才轻声?吩咐太医道:“再探殿中膳食。”

太医恭敬应声?,挨着探了一遍之后,回禀道:“只有?冯老夫人食用的那?碗莲子羹,被人投放了鸩毒。”

如是一声?,周遭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难道不是皇太后与天子内斗?

鸩毒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何以要舍皇太后而去对付冯老夫人?

皇太后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迟疑。

嬴政当机立断:“今日母后寿宴之上发生了这等?凶案,必定是不得?善了的了,还请诸位暂且往偏殿去压惊——淑妃!”

冯兰若忙起身道:“是。”

嬴政吩咐道:“你陪着宗亲们前去歇息一二,再找太医在旁守着,若有?所需,尽量满足。”

冯兰若又?应了声?:“是。”

嬴政又?点了几个人出来:“代王叔祖、成王叔,吴王太妃,还有?郑王太妃,今日之事疑云重重,胆敢在宫中寿宴之上杀人,更是罪大恶极,还请几位旁听此案,以为见证!”

被点到?的俱是宗室长辈、年高德劭,涉及自家之事,又?有?天子相邀,自无推脱之理,而皇太后心头的疑云也因此再度淡化——天子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倒好像是打算彻查此案的样子,难道母亲的死,当真与他无关?

心头悲恸稍却,狐疑与不安浮上心头。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流下,斑驳了皇太后脸上的妆容,或许是因为伤怀,或许是因为颓废,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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