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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开赛时间,观众席坐得稀稀拉拉,长老席却几乎满座。

百里溯靠在椅子上连看一上午没打瞌睡,已经破了这几日的观赛时长记录。

他将酒葫芦往后送,令弟子替自己又去斟了一壶酒,斜睨着身旁的人:“乌瑛今天也不来?”

云修白还在翻看这几日比赛的对战结果,回他:“这是她儿子的场次,应该不会不来。”

弟子将酒葫芦递还给百里溯:“老师。”

百里溯接过酒葫芦,凑近云修白,“嘿嘿,虽然那丫头一见你就黑脸,但你还是很关注她的。”

云修白没理会他的话,百里溯又边喝边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会来,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愿意放你进来。”

云修白放下对战结果,看向赛场:“真界大比这种场合,我来或者不来不是他说了算。”

百里溯又囔囔:“嘴硬。只是那家伙不想见你罢了,我就不信你没有想过来这里见他,怕是夜夜想着将他捅个对穿才能入睡……”

身后有弟子整齐地朝人问好,百里溯扭头笑:“哟,来了。”

乌瑛走到与云修白相隔最远的空位,拉开座椅悠然入座:“怎么,难道诸位都在等我?我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受欢迎。”

百里溯桀笑两声:“是啊,都等着看传闻中玄淼门瑛长老最得意的作品。”

果真又如以往一般阴阳怪气。

云修白默默阖眼,等待开场。

乌瑛叠着腿,双手在膝上交握,听懂百里溯的嘲讽,冷然笑道:“溯长老,您还是关心自己宗门的弟子比较好。”

下方一声锣响:“玄淼门乌咫,对琉焰宗百里川!”

对战双方从两边的侯赛区走上赛台。

无人喝彩,亦无人为谁加油打气。

这几日来上百场比赛中,这恐怕是最死气沉沉的一场。

血雾绞从乌咫袖中滑入他掌心。

乌咫薄唇抿成一条线,死死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对面的青年今天不如往常着琉焰宗弟子服,反而身着一身黑衫,拾级而上,持剑走上赛台。

那日乌遥将这人带出温水崖时,他也穿着黑色的弟子服。

如今就连衣服的颜色,在乌咫看来也很像一种挑衅。

百里川神色也冷冷,远鹤剑出鞘,回应着乌咫的眼神。

一触即发。

裁判吞了吞口水,小心道:“那么比赛就开……”

没能说完,乌咫就以迅雷之势疾冲向前。

半空中,半透明绞丝织成网,同他一起向对方冲去。

观众中有人惊呼,陡然爆发的杀气中,裁判往后连忙倒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台下跑。

乔冉冉争分夺秒地低头,在百闻书上狂书:快来。

杀气太重,手有点抖。

这附近最无畏惧的,当属乌咫对面的那个人。

乌咫冲上前的瞬间,百里川变换步法,躲过乌咫一击,也持剑向乌咫靠近。

两人只接触短短瞬间,靠近后又同时后撤,躲避对方的攻击。

所有人都知道,攻击距离一旦扯开,用剑的百里川就不如用丝线的乌咫方便。

然而百里川游走于血雾绞之间,并不像落了下乘。

他当空一跃,指尖置于剑锋上,念咒。

瞬间,远鹤剑上燃起火星,带着灼热的罡气,丝毫不输乌咫半分。

乌咫向后急退,手中牵引丝线的动作变换,血雾绞面前瞬间支起一道灵力屏障。

透过屏障,乌咫看着百里川剑尖的那簇火苗。

那团火在他眼中引燃。

乌遥与谁都有距离,偏偏待百里川不一样。

是因为那团火吗?

那红色的、不灭的火,令乌遥有留恋?

不公平。

明明只有他见过乌遥在雪林里掉眼泪。

只有他被乌遥那般哀求过。

也只有他——

“乌咫,你活该。”

那年雪花如絮,堆叠推搡着飘在空中。

少年被击倒在雪地上,而女孩在他面前,低头看他,尚还稚嫩的脸上有着残忍的冷意。冰雪一样,无表情。

就在前一天,乌遥看见他与其他人将新鲜的实验品带入温水崖。

乌遥俯身在他身旁,手被冻得通红,按着玉色骨钉,毫不犹豫,将它在他肩头又扎深一寸。

伤口流出逼近黑色的血。

那是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

那张脸慢慢靠近他,无表情的冰冷面庞终于划开一道豁口。

她微笑着凑近他耳边。

“你就继续给乌瑛当狗吧,继续给他们当狗吧,当一辈子的狗,每天摇着尾巴,舔着他们吃剩下的骨头过活。”

“反正你都已经习惯啦。”

乌咫看着乌遥的笑眼,没有挣扎。

就这样看着乌遥。

他知道乌遥恨他。

然而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不认为自己亏欠乌遥,也未曾觉得幼时那日将乌遥推开有什么不对。

詹夫人死了就是死了。

那个侍女死了就是死了。

人死了化成泥,与药草根茎下的那些秽物没有不同。他只是看那些人变成泥巴,或亲手将他们变成泥巴。

然而那时,乌咫却想起自己也曾听说,火山爆发后,在余烬堆成的灰色山脊,也会顽强地、每一寸都挣扎似的长出野花。

竟会在这翻飞的雪花里想起火山。

这里没有一寸土地与那种极致炙热之处有关,哪怕在温水崖深处也一样。

他不明白。

乌遥对他绽开笑容的那一刻,乌咫可以确认,那绝对会是他这辈子所见笑容里,最为恶劣的一个。

乌遥就以这样的笑容与眼神,看他一步步走向无间地狱。

而他竟想拉她一起。

风雪中,两名老师慌忙跑来,将乌遥从乌咫身旁拉开:“小小姐,月评已经结束,既然您和咫少爷都已经合格,就不能在这里继续打下去。”

乌遥将蚀骨钉收回掌心,掌心一片黑色血迹。她慢慢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血擦干净,温柔笑道:“好的。”

乌遥随老师离开。

而乌咫躺在漫天雪花里,缓缓闭上眼。

乌瑛与他说,要他同乌遥走得近些,“因为她有非常美丽的血。”

如今他已经分不清那指令是来自乌瑛,还是来自他自己。

他只知道,她的眼泪,她的刀锋,连同那一身血,都该属于他一个人。

本该如此。

“啧。”

台上打得轰轰烈烈,乔冉冉搓了搓手臂,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好大的杀气啊,看来平时越不说话的男人生气起来越可怕。”

有人自然地在她旁边落座:“那全世界生气最不可怕的人恐怕是麦桦。”

乔冉冉扭头嗔怪道:“喊你半天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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