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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寰毫不?掩饰,平静地道:“我想要巴蜀。”

虞允文手一抖,酒洒出了酒杯。他忙提起壶,轻轻置放在案几上?。

岳飞倒是?从容不?迫,眼里浮起了笑意,道:“赵统帅果真一如既往地直率。”

“将巴蜀留给南边朝廷,只能滋养出一群软弱的废物。”赵寰傲然地昂起头,道:“我不?敢称能使得天下?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我敢保证一句,为了天下?一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岳飞的笑意更甚,频频颔首,肯定道:“我信赵统帅。”

赵寰话锋一转,问道:“岳宣抚可否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你是?要防着我,还是?要防着西夏?”

岳飞不?假思?索答道:“当是?防着西夏!自从我从军起,就莫敢忘,抵御外侮,守护大宋河山。”

赵寰紧追着道:“敢问岳宣抚,你可曾想过,到了临洮之?后,你的粮草从何而来?再有,你可知?晓,朝廷与西夏的交易中,含着刀箭军饷?你以为,朝廷给了西夏刀箭,他们的要求为何?是?攻打西夏边境,还是?与金人一同入侵燕京?”

前去临洮时,朝廷难得干脆给他拨了军垧。岳飞顿时脸色微沉,失声道:“刀箭?赵统帅的消息可真?”

赵寰点头,肃然道:“至于真假,岳宣抚应当很快就能得知?。”她拿出封书信递上?前,岳飞忙伸手接过,打开匆忙扫过,神色凝重起来。

西夏修书给赵寰,欲谴使节拜访。一边与南边往来,一边与赵寰交好。西夏不?讲道义,且野心勃勃。

岳飞怒从心底升起,厉声道:“西夏向来爱趁火打劫,眼下?还背信弃义,实在可耻!”

“我回了信,称若西夏能将占去的大宋疆土归还于我,我则愿与西夏修好。”赵寰淡淡道。

西夏占去的大宋疆土,有些与赵寰的势力范围相邻,有些与陕西六路接壤。

赵寰先前说欲取巴蜀,照着她话里的意思?,自发连陕西也算了进去。

岳飞不?由得看向赵寰,她神色自若,冲着他展颜一笑,看上?去势在必得:“大宋的疆土,自当寸土必争。我知?晓西夏打的何种主意,一味讲究平衡策略,按照赵构不?要脸的做法,我自当与西夏暂时修好为上?。”

虞允文也不?插话,手上?握着酒杯,放在嘴边,不?时吃上?一口。

不?知?不?觉中,岳飞见他已经吃了好几杯。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他正?望着赵寰,满脸自豪,与有荣焉。

赵寰缓缓道:“我却不?这般选,西夏金,南边,北地之?间周旋挑拨,漫天要价,想要选价码高者?为盟。对西夏来说,此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对金与大宋来说,却是?增长了其气焰,待其强大,等于在养虎为患。完颜宗弼不?会那么傻,更不?会理会他们。除了赵构,他会主动?送上?去。”

南边朝廷就是?丢了熙宁路,只要在兴庆府驻扎大军,依托天险,南边朝廷就可安稳无虞,继续苟且偷生?。

岳飞心情低落下?去,忽地转头看向虞允文,问道:“彬甫出自望族虞氏,令尊乃是?朝廷的官员。如今彬甫与令尊算得各为其主,不?知?令尊作何想,当初又如何来到了燕京?”

若换作其他人问,虞允文会以为是?在故意挑衅。岳飞看上?去满脸诚挚,实乃真真切切不?解。

虞允文想了想,答道:“当初离开蜀地到燕京,是?接到二十一娘的亲笔书信。我先前听?过她抗金的功绩,不?免心生?好奇与敬仰。起初我只想走一遭,就当作出门游玩,没曾想最后留了下?来。”

想到与赵寰共事的日子,虞允文心神激荡,情不?自禁笑了,扬首喝完了杯里的酒:“二十一娘问我,可愿与她一并逐鹿天下?。我当然百般愿意,且无悔。家父没来过北地,未曾亲眼所见,难免会替我担心。我已经与家父仔细解释过,后来家父来信,只叮嘱了我一句话: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自无愧于心。我无悔,亦无愧!”

话到最后,虞允文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坚定。岳飞听?后,抚掌叫好:“好一个?无悔无愧,彬甫胸有沟壑,我甚是?钦佩。”

虞允文拱手,忙谦虚道不?敢不?敢。他见岳飞神□□言又止,顿了下?,站起身道:“你们说话吃茶,我出去瞧瞧。”

门轻轻关?上?,屋子里剩下?了两人。沥沥秋雨声,透过支开一半的窗棂传入屋内。伴随着微风吹进来的湿润,令酒香茶香熏香变得丝丝缕缕,扑进鼻尖肌肤里。

岳飞抬头朝窗外看雨,好似看得入了迷。赵寰没打扰他,慢慢抿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岳飞低低开口道:“巴蜀下?雨时,与北地的寒冷不?同,冷雨仿若下?到了骨缝中去。二十一娘可冷?”

赵寰朝他晃了晃酒杯,笑道;“我吃了酒,一点都不?冷。要真说冷,还得是?大都,起风时,吹到人身上?,像是?一刀一刀在割。”

岳飞怔了怔,神色歉疚,道:“许多事,不?亲身经历,无法窥其全貌,更不?该断言。我没经过大都的寒冷,是?我狭隘了。”

赵寰笑笑未说话。

岳飞还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棂:“你吃多了酒,别着凉了。”

赵寰道了谢,岳飞客气了句。关?了窗,屋内暗了几分。他在窗棂边来回踱着步,垂首沉思?,脸隐在暗处,一时看不?清神情。

“从头算来,如今是?我第四次从军。前面三次,以擅自行?事,不?听?号令等名?头,被除了名?。”岳飞背靠着窗棂,晦涩地道。

赵寰道:“我知?道。岳都统一心从军,抗金守护大宋。身为大宋的兵将,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上?峰怕死临阵逃脱,使得山河破碎,百姓受苦。离开兵营,就等于断了岳都统的手脚。”

果然,赵寰懂他。岳飞舒了口气,接下?来的话,说得就流畅了许多。

“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知?己。此生?能与二十一娘相识,乃是?我之?幸。官家,于我有提携知?遇之?恩。”岳飞说到这里,语气又开始涩然。

赵寰沉默着,左手端着酒杯,右手一下?没一下?,拍着琴师留下?来的琵琶。

岳飞神色怔怔,盯着赵寰右手的动?作。她的手依然没甚力气,行?动?迟缓。

琵琶不?算顶好,随着赵寰的动?作,琴身发出咚咚声。

一声接一声,如战鼓,旋律逐渐激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诗经》中的《无衣》!

当年秦国抗击西戎入侵,将士的入阵曲!

岳飞喉咙发紧,胸口滚烫炙热。他走上?前,倒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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