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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然后骤降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很小的举动或者系统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结果就能造成随暮晚疑心放大。

再次复习这些画面，系统越发为北秋色打抱不平，【你说小宿主，这样的随暮晚有什么值得你浪费精力拼命奔赴？】

值不值得，有没有必要，换个人喜欢之类的话术，小系统对他说过很多遍，北秋色每次都是用肯定答复堵回去它的疑问，从来没有解释过。

他能理解小系统的疑惑，也能明白为什么任务总是失败。

始终沉默不语的少年，目光从屏幕上的画面滑过，微微偏着头问，“小系统，你以为让一个经历过一千次绝望，无望挣扎，可比行尸走肉的人，重新拥有生的希望是很容易的吗？”

不是一次，十次，一百次，是一千次的循环，一千次的重复，一千次的挣扎无门麻木不仁。

整整一千次，被迫按照剧情发展的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被控制，死后也要当做孤魂野鬼静等剧情走到结局，再次重新开始。

她没有一刻是能够自由的。

那是多少个难捱的日子呢？北秋色甚至不敢去算清楚，比起她经历的那些，他有什么可觉得委屈的。

他无数次都在想，如果随暮晚第一次意识觉醒，正好是他去做任务的时候该多好，或者，他在她五岁那年就来做任务，那又该是什么样的发展？

无论怎样，他的晚晚应该都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系统稍微明白点他的意思，只是仍是有些不理解，【可是每次——也是第一千零一次的循环里，你对她那么真诚，完全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并且她也没有不为所动，为什么不能果断点忘记之前，完全接纳你呢？】

永远都是忽高忽低的好感度，永远都是涨不满的进度条。

怎么敢忘记呢？北秋色轻笑了声，眼神虚虚落在半空，话里尽是了然，“因为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场意外一个变数一个未知的结局。”

“而她宁愿选择重复的死亡方式，也不愿意再次尝试新的挑战，那意味着她也许又会经历一千次的循环。”

“谁也说不清意外何时会发生，随暮晚怎么敢承担得起。”

“她不是不信我，她是不敢，也不信自己。”

话落，系统震惊出声，【随暮晚怎么可能会不信自己呢？我就没见过比她还自信的反派。】

北秋色重复着系统的话，笑意忍不住扩大，是啊，随暮晚怎么会不信自己呢？

做事从来都稳操胜券，走一步看百步的反派大人，她有什么可怀疑自己的呢？

换做最初，北秋色也会是612的反应，可经历过一千多次的任务，他若是依然如从前那般看待随暮晚，他又怎么好意思告诉别人，他爱着随暮晚。

但要怎么才能让系统明白，随暮晚是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剧情里模式化的反派。

她再强大，也会有软肋，会有脆弱的一面。

她将所有的私欲坏心思摊开在明面上，恐吓威胁北秋色不能离开她，她把屈指可数的温柔宠溺尽全交于，却嘴硬不肯对北秋色说半个爱字，她在三千多个日夜里奉他为珍宝，最终依然会亲手毁掉这份特殊。

要说不爱，她为北秋色打破原则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心甘情愿。无非是，从头到尾，随暮晚的爱意始终有所保留。

就像是聪明人做事从来都要十拿九稳才敢出手。

想到这里，北秋色问道，“小系统，你觉得晚晚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系统挠挠不存在的脑袋，努力描述自己对她的认知，【冷冰冰的不像正常人，像条阴翳的毒蛇，总给人一种死寂漠然不在乎任何事的感觉，还有股难以形容的死气沉沉，那种雪山之巅无人陪伴的孤独冰冷，总之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人气儿。】

北秋色对它的评价并不意外，他看着操作台上的屏幕，望着那抹玄黑的身影，喃喃道，“但其实，她是最想活下来的人。”

系统没说话，它是看不出来，总觉得随暮晚有一种都别想活，都陪我死，死也要拉着全天下陪葬的疯批感。

“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北秋色对它的沉默表示理解，“你肯定觉得晚晚是那种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大反派。”

系统没吭声，因为它的想法被猜中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让我陪着她一起死呢？”北秋色看向系统，话题陡转，“你没发现晚晚几乎每次剧情线都走的不同吗？”

系统尚未做出反应，北秋色接着说，“即便我是相同的角色，相同的开局，地点和时间，接下来她和我经历的事情和说的话都是不同的。”

“没有一次是重复的。”

就像是随暮晚知道他和她已经有过一千多次的相处，所以在每一次的经历中出现新的变化，但北秋色和系统清楚的知道她并不记得那些。

答案或许很不可思议，随暮晚潜意识里会规避重复的东西，她时刻在想着寻找新的突破口改变现状。

当然，那种变化必须是由她亲手掌控，能够稳扎稳打的发展下去。

因此当北秋色在她可控范围内，她就能游刃有余，一旦脱离发展，随暮晚也能狠下心来弃了。

“宁愿行尸走肉的活着，也不会主动寻死，这样的随暮晚，怎么会是你说的那个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人呢？”

系统蓦然灵光一闪，【小宿主，她是不是在憋大招？】

难得系统能回过味来，北秋色点点头又摇摇头。

“算是，也不是。”

他说：“小系统，你和爹爹娘亲都觉得晚晚像毒蛇，冷冰冰的捂不热，其实她也有在乎的人。”

宋连陌，相晚亭，誓死跟随她的影卫，她一个都不愿舍下。

都说反派心狠手辣，残忍无情，可这样的形容原本就是偏颇之语，剧情刻画的脸谱化，世人肉眼可见的局限性，以及设定和立场带来的不公平。

所有人都偏心主角，殊不知，反派也能获得他人的真心。

三尺草垛上，被活活烧死的女帝没有一人去救，天下人都说暴君如此，自然无人愿意施救。

可他们哪知道，宋连陌染上痨病死在灾区的乱葬岗里，相晚亭与反军奋力抗争死于乱刀之中，一千三百二十八名影卫忠心护主无人生还。

若说他们是按照剧情的设定对随暮晚誓死追随，她也认了。

循环往复的重复人生里，不是只有她随暮晚以暴君之名烧死，为万民所骂，天下不齿，还有那么多为她而死的人。

北秋色的眼里浮现出笑意：“晚晚想为这些人拼出一条生路，而不仅仅是为她自己。”

她那个人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谁对她好谁是真心待她，她都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