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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黑色的液体来。
拿这个先试一试,吴林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她拿毛笔轻轻蘸一点那液体,随即在纸上划上一撇。
那一撇的颜色极度不均匀,只有最里边有点墨色,完全不能用。
吴林有些失望地皱一皱眉,随即直接挪来一点干的粉末,用毛笔的尾端,最坚硬的那一块蘸取来粉末,在纸上写出几个字来。
但仍旧是不行,这到底不是现代的白纸,古代的纸略软,她若是想像现代那般用硬笔写字,要么是戳出洞来,要么便是写出来的字奇丑无比,横竖撇捺,一笔也不受她控制。
吴林将手里的笔一放,头往后一靠,吁出一口气来。
那门外的小卒见吴林半天也搞不出个花样来,便嗤笑一声,随即坐下,再也不管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考生。
吴林瞥了眼栅栏外其余正埋头奋笔疾书的考生们,心中自然是一阵莫名的焦急。
她需要墨汁,至少得是有颜色还颜色均匀的液体,试卷在送到考官那里之前,还需要经由人誊抄,所以无论是什么颜色的液体,只要能写下来,最终送到考官面前时,那便都是墨色的字迹,工整的答卷。
吴林望着这屋里的一切,望了很久很久,最终望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伸出双手看了看,右手不能碰,她要用来写字,但是左手可以。
她顿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下一刻,吴林眼睛也不抬一下,拿过一个小碟子,抬手便是用力往桌上一掷。
“嘭!”一声,那碟子应声碎掉一角,声音不算大,却很清脆,清脆的如一记耳光。
吴林握起那块碎片时,却有些犹豫,她忽然想,自己这么拼做什么,贡院内尚且有人做手脚,那誊抄时便没有了么,考官又当真会公正严明么。
有可能最后她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眼前的这块碎片却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了,前方的未知很多,但如果自己此刻不一刀划下去,便是什么都没有。
争,或许争不到,不争,就什么都没有。
吴林拿起一块帕子咬在嘴边,随即屏住呼吸,拿着那一小块碎片,朝自己的手臂上划下去。
撕裂的钝痛感瞬间传来,叫她立即流出一身冷汗来。
殷红的血水顺着手臂往下滑,吴林颤抖着那只碎了个小角的碟子接住,随即拿毛笔蘸取一点,在纸上写下一撇。
颜色均匀,可以用。
血液易凝固,卷子上的题量又大,她必得速速答题,尽量在一日之内写完这张卷子。
从前若只是为谋生而苦读奔波,如今她便是要记着今日的痛,一步步爬到上面去,看看上头到底有多烂,烂到今日叫她血肉模糊,疼到撕心裂肺。
今日她无力反抗,尚且只能忍痛伤害自己以求向前进一步,但若来日,她可以走到上面去,她必然会低头环顾四周,将这些烂根拔起。
——
闻梅家宅内,闻梅端坐在书房之内,边品茶边笑着同客人道:“我差人呐,把其中几个成绩好但是家境穷的考生考篮里的笔和墨什么的,都拿出来了一样,又把那些成绩好但家里不算太穷的,挪到了边上挨着茅坑的号棚里,这样一来,不论如何,成绩好的,便都发挥不佳,这次的题,我又故意在学宫里讲了一翻,叫卷子里出了几道平日里您家女君做过的题目,想来,不出意外的话,您家这个会元,是稳的了。”
她家女君的学习,也并不差,还算上佳,她给她这么用心地铺路,总得中个第一吧。
阅卷不归她管,她用尽所有,便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对面的客人自然满意,边给她另一个匣子,边问道:“当真是没出什么差错吧。”
闻梅笑着接过匣子道:“自然是不可能有差错。”
那帮书生都是呆头呆脑的羔羊,嫩得很,又有谁能斗过她这般,在官场混了数十年的老人呢?
作者有话说:
想一想吴林虽然看起来很淡定,但她真的是个狠人呐,对自己是最狠的了,狠中透露一点疯,但我又好爱她,嘿嘿嘿。(呜呜呜我看到评论区有宝猜到剧情了)
第三十一章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傍晚时鼓声一响,今年的乡试,便算结束。
号棚前看守的小卒们这才起身, 一排排的进去收卷,待收完后, 考生们才可离开号棚。
如今入夏,天气渐热,这帮秀才们连着两日都待在号棚里, 身上的味道各异, 小卒边收试卷还边皱着眉屏住呼吸,只是走到一间号棚前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脖子往衣领内一缩。
这间号棚和其余号棚不同, 从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小卒愣怔片刻,才发觉这是血的味道,惊得脸色一白, 赶忙把号棚前的栅栏打开, 往里一瞧。
那书生正平静地坐在床沿边收拾着考篮,听见有人进来,简单道句:“就在桌上,可以直接取走。”
这小卒原以为是有考生顶不住压力,在乡试里自戕了, 现在见人还好好的, 便松口气,猜测她约是带了什么生肉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只是缓步走至桌前, 手刚想拿起那卷子, 待看清上边的字后,却是吓得往后一跳,随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确定是这张?”
这么多年,她收卷时见过字迹工整或是难看的,写得满满一张又或是径直白卷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试卷。
吴林收拾考篮的右手一顿,望她一眼,颔首道:“就是这张。”
紧闭了两日的贡院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在众人的期盼中打开。
先奔出来的便是群脸色不太好的考生,刚一出门,便直接跑到墙角里弯下腰吐了起来,吐完就开始拉着来接自己的母父抱怨自己的号棚离茅坑实在是太近,被熏了两天几乎看不进去题,也有的一走出来便开始崩溃大哭,哭得不能自已好像要晕过去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未来得及答完卷子,作完最后的文章。
冯老先生看了这么多年,每一次见书生出贡院时,都要心里一揪,担心那扶墙呕吐的又或是崩溃大哭的秀才中有她的学生,她本是坐在对面,一瞧见贡院门开着,就要努力直起身子,仰头观望前方的景象。
王鹤倒是很快便喜滋滋地出来了,只是她也不急着走,眯着眼在人群里瞧瞧,而后又回头张望起来。
冯老先生猜到她准是在等吴林,不由欣慰一笑,只是笑完便又不自觉皱皱眉,望着如泉水般涌出的书生们,心头顿时生起点不详的预感。
吴林怎么这样慢?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贡院里走出来的书生越来越少,冯老先生一张脸上面色严肃,抿唇不语,撑着拐杖便要径直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