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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戒了。
今晚又是一个例外。
没有烟草,他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头脑。
他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去找到孟年口中的那两个人。
猩红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叶敛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着她的话。
“那天我在画室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屋子里。”
“他对着我的画,在……做不雅的事。”
“你画的是什么?”
她说:“我画的是我自己。”
“……”
“后来我把我的画都烧了,画笔,画板,画纸,都脏了,只能扔掉。”
“我开始讨厌别人看我,碰我,尤其是男生,最开始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会丢掉被人碰过的所有东西。”
“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她知道我不愿意再画画时,难过了很久,可是我也很难过,我不敢踏进画室,不敢拿起画笔,我是个胆小鬼。”
“你不是胆小鬼,你是最勇敢的女孩。”
叶敛掐灭了烟,回卫生间洗去了全身沾染的味道。
他上床后,不再客气疏远,手掌按在女孩的腰侧,蛮横霸道地把她搂进怀里。
怀抱充实,他的心却像是豁出了一道大口子一样。
他把下巴垫在女孩的头顶,手掌有节奏地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思绪不由得飘远,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她时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十八岁,才刚刚保送进南城大学。
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但因为他早在17岁时就结识了后来的恩师,所以哪怕他名义上还是个高三生,他已经在跟着老师做研究了。
那天他被老师抓壮丁,陪着老师去道观给他身有残疾的妻子上香祈福。
神像前,老师问他可有信仰?也信道吗?
他说没有。
老师又问:“你是为什么做研究呢?”
他记得自己回答:“因为喜欢。”
老师笑道:“那你和我不同,我是为了我的信仰。我不算有天赋,却为了信仰走到这步,有人说我有如今的成就该感谢我的爱人,可我却宁愿自己一事无成,只要能换她的双腿完好。”
他当时很年轻,还不太懂。
却在出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学着老师的样子,求了一个平安符。
求完他又有点后悔,因为不知道送谁。
他上学这些年没怎么靠过家里,和顾莲依的母子情淡得可以说是没有。
他和叶家人一向疏远,不然也不会孤身到南城去求学。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手里捏着符,往外走。
在出了殿门时,僻静的拐角处,看到了算卦的小道士。
这座道观香火很旺,可奇怪的,这个角落人很少。
小道士刚送走了一对问姻缘的小情侣,大概是他也有kpi要完成,见到叶敛驻足于前,兴奋地迎上去拉住他。
小道士热情地问他要算什么。
叶敛一时怔住,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求可问。
他正要走,鬼使神差,看到手里的平安符,递了出去。
“帮我算——”
小道士一眼看到这符,了然,“保姻缘的?也问姻缘是吧。”
说着就有模有样地算了起来。
叶敛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求错了吗……
发愣地间隙,听小道士奇怪地“咦”了声。
“怪哉。”小道士挠了挠头,把自己整迷糊了,“施主怎么是单身啊。”
叶敛摇头失笑。
他才十八,哪来的姻缘。
正欲要走,又听小道士自言自语地嘟囔:“没事没事,缘分未到,不过也快了。”
叶敛闻言笑了,开玩笑问:“多快?”
小道士犹豫了下,不确定道:“今天?又或者明天?总之快了,没法测算具体时间。”
叶敛只当他信口胡说,道了声谢,带着符离开。
回城时天色已经晚了,叶敛不愿意回宿舍打扰室友,于是打车回了他在南城的另一个家。
说是“家”,也不完全是他的,是他父亲在世时在南城的一个房子,父亲过世后留给了他。
他极少回来住,屋子不怎么干净,不过叶敛不挑,他不是娇养在大别墅里的富家公子哥,他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活。
一觉睡到后半夜,他突然被噩梦惊醒。
夏天夜里很闷,口渴难耐,肚子也有些饿。
他摸黑从房间里出来,下楼,走进了厨房。
正打算拉开冰箱找水喝,忽然从半敞开的窗户外传进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是个女孩的哭声。
叶敛是个胆大的人,他没有犹豫,走近窗子,拉开,隔空眺望。
在他的院门口,一团团的黢黑里,唯一亮着的一根忽亮忽暗半损坏的路灯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缩在角落,哭得伤心而压抑。
叶敛沉默看了半晌,终是默默把窗子轻轻关上了。
转天一早他回学校,在隔壁的院落里看到了蹲在他门口哭了半宿的女孩。
扎着双马尾,眼睛黑亮圆润,笑眼弯弯,活泼开朗,非常可爱。
原来是邻居走错了门。
他想。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那枚求错的姻缘符一直压在他旧行李的最底部,直到不久前在自己的家里再次见到她,他才猛然想起来小道士当初那看似不专业的算卦。
他的姻缘还真说不准是今天还是明天,全看他何时惊醒,何时发现半夜在他家门口哭泣的女孩。
早些醒,就是今天。晚些醒,就是明天。
或许他也该像老师一样,有个信仰。
毕竟世上的事变幻莫测,终有各自的缘法。
叶敛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怀里人突然动了动。
“……叶先生?”
“是我。”
孟年睡了会,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点了呀?”
叶敛把头埋进她发中,深吸了口气,低声:“不知道,大概是凌晨。”
孟年懵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热腾腾的头顶,微赧。
她不自在地又动了一下,他突然问:
“我这样抱你,会反感吗?”
孟年感受着横在自己身上的有力的臂膀,脸微红。
她的确很讨厌异性的碰触,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眼前人是她合法丈夫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他是叶敛,所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她如此想着,就如实说了:
“是你的话,没关系。”
“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没关系吗?”
叶敛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突然变得斤斤计较、咄咄逼人起来。
从前只觉得要一步一步来,慢慢走进她的世界,不要吓到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