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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作为羌国继承人之一被人想起,两人才分别。

而后过了好几年,夏菁正值嫁龄,被夏王许给了羌国的新皇帝,在远嫁到羌国之后,揭开盖头的那一刹,她才知道原来娶她的那个人,就是和她相依为命六七年的人。

新婚之夜,夏菁收到了一样特别的礼物,是一株被处理好了的芜菁。

芜是长得多而乱的杂草,菁是韭菜的花,两者都是极不起眼的存在,但芜菁合在一起,却有解毒的功效。

往事在夏菁脑海里一幕幕划过,所有的记忆鲜明如昨。她拍着乐珩的背,哼着曾经哄着他们长大的歌谣。

乐珩已经不再流泪了,他的头伏在夏菁的肩上,声音嘶哑:“阿娘,我是不是铁石心肠的怪物?”

“谁说你是怪物?”夏菁语气温柔,“我一直觉得,珩儿是我的骄傲……他懂是非,知善恶,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

她摸了摸乐珩的发顶:“……无论是你还是凝凝,我都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夏菁又开始哼起了断续的歌谣,直到乐芜端着白粥进来。

乐珩听到他的动静后起身放开夏菁,他从乐芜身边走过时,乐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乐芜端着白粥坐到夏菁的床边:“阿菁,你……其实没有完全看不见吧。”

“我还以为我演得很像呢,结果还是没能瞒过你。”夏菁微微地笑了,“感觉你熬粥的手艺更好了……喂给我尝尝?”

乐芜没有动,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祈求:“阿菁,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乐芜会经常熬粥给夏菁喝,但当年小木屋里熬的那次粥,却是不一样的。他们说好了,如果他们有一方在病痛之中无法再支撑下去,那就由另一人熬上一碗加了药的粥,然后在美梦中了结所有的痛苦。

“阿芜,你和珩儿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夏菁明明在笑,眼泪却从眼眶里滑落,“我饿了。”

乐芜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将粥喂到夏菁唇边,一如他这么多年无数次做过的动作。夏菁慢慢喝掉了半碗粥,有些困倦地合上眼皮。乐芜看着她似乎睡过去的面容,将手里剩下的半碗慢慢喝干净。

他将夏菁拥到怀里。

就算是下黄泉,他也不要落在她后面。

他们啊……风雨经年同携手,一生长伴不相离。

第123章 霜雪满头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站在那里做什么?”乐芜听到了自己背后的声音,他的语调比刚刚还要倦怠,“你也知道了吧?”

乐珩一贯机敏,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意识到里面的不对。

背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为什么?”

“她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强迫她。”乐芜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声渐渐弱了下去,“她不想把蛊毒引到凝凝身上,所以才会向我要那碗白粥。”

乐芜弯腰将她抱起来,她很轻,蛊毒将她的生命力蚕食得所剩无几,他看着靠在他胸膛上的夏菁,低声道:“……终究还是来了。”

他娶夏菁的那一年才知道,她身体里潜伏着致命的蛊毒,这毒如何爆发、如何抑制、如何根除……他通通不知道。这些年他穷尽人力物力,搜罗杏林高手,却始终得不到完全解决的方法。

蛊毒就像是悬在他的心口的利剑,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光阴。而现在,这把剑落下来了,要斩断他们之间的缘分。

“这几个月大大小小的事,你都处理得很好。”乐芜说,“珩儿,你想不想更进一步?”

乐珩眼圈泛红,他看着他面前的乐芜,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位父皇一样。

“在你眼里,王位是什么?百姓是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王位?百姓?”乐芜失笑,“我知人善任、取用贤才,轻徭薄赋———只是因为她想看我做一个被世人称颂的君主,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帝王。我做这些是为了让她过的更好,更快乐,而不是因为我本性如此。”

对于乐芜而言,夏菁是救人的那根绳,是锁住怪物的那把锁,也是悬崖上的钢丝,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什么能越过她去。”乐芜说,“包括你和凝凝。”

他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并非没有爱,只是那爱太浅薄,始终越不过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如果夏菁身上的蛊毒是要乐珩的命,他一样不会犹豫的。

可是,夏菁不愿意一命换一命,那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他们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乐芜抱着夏菁走出宫殿,天气阴沉,寒风呼啸。

“快下雪了。”乐芜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低下头看着怀里似乎只是熟睡的人,“我得带着你走快点,不然你又得喊冷了。”

那半碗白粥里的药力正在发挥作用,乐芜视线里有些发白,好像天地间落起了白茫茫的雪。

乐芜恍惚地想起,好像是哪一年,他和阿菁在雪中散步,本来停了的大雪忽然纷纷扬扬,他急着拉她去避雪,而阿菁却笑着不肯走。

“不要任性,你会生病的。”

“我没有任性。”阿菁拉住他,撒娇道,“陪我在雪里走走吧!”

他从来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在雪里慢慢地走。

“现在让我想起一句诗。”她当时发上、肩上全都被雪染白了,但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乐芜抱着她一步步往前走,乐珩就在他们身后看着,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在视线中变小。

他想追上去,却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殿下!!!”

守在殿外的内侍差点惊得魂飞魄散,刚刚陛下抱着王后出去,没理任何人,现在太子从殿内出来,脸色也不是很好,还咳嗽得这般厉害。

难不成他们又吵架了?

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从叛乱平息后,陛下和太子便起了分歧,一贯能从中调和的王后昏迷不醒,公主又不在,所有人只能看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硬。

“……跟上去……”乐珩以手掩唇,“……让铁衣卫将……咳咳……将那条路上的闲杂人等清干净……”

他知道乐芜要去什么地方,他要去的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山。

羌国并没有固定的王陵,每一代皇帝都会自主选定长眠的位置,也许是哪条河的河边,也许是某座山的某棵树下,也许是大漠的某个角落……有的皇帝喜欢土葬,喜欢排场,喜欢华美壮观的陵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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