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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把人弄得稍微干净点, “把人泼醒, 宁康王亲自来审,别污糟了殿下的眼睛!”
一连三日无休止的审讯,便是个汉子也熬不住,更何况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狱卒只知道这人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具体如何审讯是林镇林将军带人亲自执行的, 据说上刑时的惨叫十分凄厉。
寒风猎猎, 吹得衣带不住交叠翻飞。
林镇跟在牧迟青身侧,一时缄默,他这几日都在地牢, 是他大意带回来的人, 自然由他来审问。
能审出来的东西已经全部问出来了, 和此前他们查到的差别不大,一国细作, 审完没了价值, 按惯例该直接处死,但他留了对方一口气在, 毕竟那位安姑娘还是殿下的人, 他不敢妄定对方生死。
林镇把几叠卷宗摆在案头, 禀报道:“殿下, 这几日审出来的东西都在这儿。”
此前,他请示过殿下,要不要口述汇报审讯出的东西,被殿下拒绝了,他总觉得殿下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审出来的东西,只是借此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罢了。
牧迟青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道:“把人带来,你可以退下了。”
林镇抱拳告退:“属下遵令。”
被连审三日的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半张被毒粉毁掉的脸隐在发间,余下的半张完好的美人面依旧光洁漂亮,哪怕是林镇,上刑时也不敢动这张脸,叫人焊了半张铁面具罩住,直到前一刻才取下。
一眼看过去,除了唇色过于苍白外,并无什么异常,大小细碎的伤尽数藏在衣袍下,只是站不住。
索性也不需要她站,到了这儿,只需要跪住就行了。
膝盖上的伤让跪在地上的人不住打着颤,她竭力表现出乖顺的样子,刻意展现出那半张完好无损的脸庞来,讨好地朝上首的人望去。
这间屋子比起其他用刑的地方,显得格外整洁干净,与地牢格格不入,甚至还能闻到一丝熏香的甜腻味道,可四周乃至墙上挂满了可怖的刑具。
她只看了一眼就瑟缩着不敢再看,今日能不能活下去全凭牧迟青的一念之差,她此刻能利用的便是这半张完好无损的脸。
牧迟青托着腮,抵下太师椅的扶手上,坐得有些随性,似乎今日的目的并不是要再审出些什么来,而是随意与人闲话,只是对方没有客人应有的待遇罢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面害怕一面要好的模样,看着对方骨缝里压不住的细颤,唇角挑起满含愉悦,欣赏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孤似乎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名字。”
牧迟青声色如常,甚至因为心情甚好,听上去还带着一丝笑意,让人产生一种可以依赖的错觉来。
跪在地上的人脑子这一刻转得飞快,准备凝神编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名字来,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姑娘,这个称呼只是身份上的掩饰罢了。
然而还没等她深想,下一刻,听见牧迟青薄唇轻轻一碰,吐出两个字来:“连玉。”
原本勉强跪着人猛然一颤,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骨头,瘫软在了地上。
她惊惧地看向牧迟青,双手捂住喉咙,发出几声嗬嗬的响声,似乎有话堵在喉间,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哪怕林镇连审了三日,她也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这个名字,连玉不是她的本名,是文渊宫里的管教嬷嬷替她起的,原是带着美好祈愿的。
此刻从牧迟青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玉慌乱中看见桌上放着的一沓纸,她知道那是什么,是哪个叫林镇审她时记下来的东西,当着她的面记下来的,她浑浑噩噩地想,是不是自己有一刻放松了神志,胡乱中说出了这个名字。
牧迟青似有所觉地扫了眼桌案,卷宗依旧是之前的样子,一页未翻。
如林镇猜想的那般,牧迟青并不在意审问出来的东西,自然对那上面记着的内容毫无兴趣,他今日来,不过是来验证一件事。
牧迟青收起视线,落回连玉身上,他道:“孤在文渊做质子时,曾丢过一页书。”
他嗓音如玉石之声,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道道毫不留情的催命符,牧迟青看着颤得越来越厉害的人,道:“那书上,应当有一个名字。”
他停住话音,已经不必再问,答案显而易见,但是牧迟青仍恶劣的问道:“连玉,那页书是你拿的,对么?”
他在文渊的最后一年,安安没能及时赶来,他等了整整一日,几乎心灰意冷,却又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思念,在胡思乱想中猜测着各种原因,一面怕安安从此不来,一面又跟自己说安安只不过是忘了一回。
平日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照例过他的日子,四周乐意与他交好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等来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那一日文渊宫宴,他多饮了几杯,原本是不会醉的,但回到小院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廊下,那些无处诉说的情绪突然失控一般溢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念了一夜的安安,也写了一页书的安安。
第二日,清醒后,他没有看到那页写满安安的书,以为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因为他此前梦见过无数次安安的身影,念过何止一夜安安的名字。
直到连玉的出现,他才知道那夜并非梦境,是有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偷了那页记满相思的书。
牧迟青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的主子也就只知道一个安字。”
连玉咬着牙,记起了当年的事,那年她被皇上送到牧迟青跟前是,她是愿意的,她早就听闻这个盛国来的质子文采样貌都极为出众,她仗着自己是宫里送出来的人,原以为对方会巴巴的捧着她,讨好她,结果呢,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得到。
她怎么甘心,她当然不甘心。
但这个盛国来的质子对园子里每一个妄图凑近的姬妾都没有好脸色,她甚至连远远看上一眼都办不到,他只待在那个小院里。
宫里催了她好几回,皇上要拉拢这个质子,让人传信告诉她宫里要办宫宴,质子这一晚会饮酒回去。
园子里的人很好买通,官家做事,谁敢不从,为了以防万一,连玉还特意备了药,她进了小院见到了人,果然是醉了的,连眼尾都染上了绯红色,就像是一朵开到最盛时的花。
喝醉的质子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盛满了温情,口中念着字,珍重而又小心地描摹着。
她看呆了,发出了声响,打断了对方的落笔。
那抹温情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便被掐着喉咙扔了出去,衣摆扫过桌面,连带着那页书一同扔了出去。
连玉差点以为自己死了一回,等缓过来后,她哆哆嗦嗦地够向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