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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月,一眼望见了马车后面她的坐骑雪云驹。
洛襄竟帮她把她最爱的雪云驹带出了王庭。
不仅如此,他似是知道她自那夜后腿间酸麻,不大能骑得了马,特地为被当成是她的毗月备下了舒适的马车。
朝露面上一热,抬眸盯了一会儿洛襄,似是要从他淡漠的神情中找到一丝端倪:
“哥哥,可真是有心了……”
见他面无表情,她抿了抿唇,当着他的面,硬是忍着腿根的酸痛上了马。
身上本就异常宽大的海清在马上漫开来,开叉的袍角随风扬起,露出踏在马镫上小半截脂玉般白腻的小腿。
一刹那,几道目光齐齐呆住,又缓缓移开。月华下,气氛登时莫名旖旎了些许。
洛襄皱眉,瞥了一眼缘起,终于开口道:
“找一件新衣来。”
“不必佛子挂心。”邹云抢先一步,朝秋叶挤了挤眼色。秋叶心领神会,递上了出城前早已备好的胡袍,推着朝露去马车后边更换。
“朝露,我瞧佛子,怎么怪吓人的……”秋叶趁她换衣之时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那面色,怎么像极了我那些服了散的客人?”
“服了散?”朝露不解。
“就是那种药啊……”秋叶睁大了眼,歪头看着她,朝她耳语几句。
“绝无可能。”朝露摆摆手,从马车后头走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忆及,上一个月圆之夜,洛襄在王庭熄了灯的佛殿,也像是犯了什么病似的,一身凶煞难以控制。
翌日,缘起还煞有介事地一再勒令她,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今夜也恰好是十五月圆,难道洛襄也是发病了?
朝露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洛襄清癯的身影,心中百念交集。
说起来,洛襄定是以为那夜她是挟恩以报,厌恶她所作所为。可今夜若不是洛襄提前将洛枭撤离,并留在寺中保护她,怕是她和三哥此时都凶多吉少,更何谈团圆和后事呢。
他助她良多,她却言辞相激,肆意妄为,不肯收敛前世的本性,一再触及他的底线。
朝露目中微光一动,心生愧疚。邹云此刻却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
“恐怕追兵不时便至。现下人多马少,我们需有几人分马共骑。殿下金枝玉叶,不如和毗月和秋叶姑娘一道坐马车罢。”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
朝露在众人讶然的神色中回头,看到洛襄此时正朝她走过来。
两人的目光相触,四目相对,一个暗沉,一个明亮。
在场的僧众眼中闪过异色,恨得咬牙。他们围了上去,不准她靠近佛子。
洛襄从阻隔二人的重重人影中走出来,面有倦色,神容却是今生以来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声线更有几分喑哑:
“洛朝露,我接下来的话,你且听好。”
他头一回唤她的名字。
第28章 中计(修)
夜里的驿站寂静异常。
几扇破旧的木门漏了风, “咿呀咿呀”作响,马匹蹬蹄, 嘶鸣声不断。
朝露觉察到此刻洛襄有些异样, 跟上他的脚步,二人来到驿站僻静的黄土墙下。
塞外辽阔的天际,满天繁星汇做一条发光的银河, 横亘夜空, 流泻而下。点点星光的归处,尽数隐没于一双冷清清的眸子。
洛朝露望着洛襄映满星辰的漆黑瞳仁,也看到了他眼中自己一闪而逝的轮廓:
“襄哥哥想说什么?”
洛襄却没有在看她。他举头望向苍穹,肃然道:
“歧城以南有一道峡口, 蜿蜒百里。穿过这道峡口, 再往西便是莎车国边镇蒲城,你三哥正在蒲城等着你。”
“我护送你去峡口,你从此一直往西走, 不要回头。”
朝露问道:
“那你呢?”
洛襄敛眸,垂落的袖袍随风摆动,在夜色下如同云卷云舒, 抓不住,摸不到。
“追兵在歧城各处都有眼哨, 不出几刻就会发现你们的行踪。我和我的人会在峡口拦住追兵。否则,你们毫无胜算。”
“不可。”朝露一把扯住他漫开的袖口,疾声道, “要走一起走。”
洛襄摇了摇头, 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浓烈, 音色低沉:
“你听好,追兵不出半个时辰会找到驿站。现下马匹不够, 双人共骑速度过慢,极易被追上。这是唯一万无一失的办法。”
朝露一愣。
原来,自从他离开寺中,下山一路沉着脸的时候,就在筹谋这一出。
“万无一失?”她哼笑一声,逼近洛襄一步,径直来到他胸口。挺翘的鼻尖几乎触到他颈下微敞的襟口,“我是万无一失,可你呢?”
洛襄侧身,避开她的目光,回道:
“我自有主张,你不必管。”
见他避着她,朝露偏要转过去,面朝着他道:
“寺中他们没找到我,肯定已怀疑上了你。这里是歧城,他们是不敢动佛子,可到了野外,无人之处,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洛须靡的军令对你下狠杀手。”
“死在这片荒原里的牲畜和来往商队太多,峡口尽是成片的枯骨。”她冷笑道,“若是名震西域的佛子为了救我也化作其中的一抔黄土,我倒成了千古罪人了。”
“死生轮转,与你无由。”洛襄淡淡道。
朝露盯着他幽邃的目色,迟迟不发一言。
她一直深知,洛襄是一个目标清晰的人。
十岁受戒,在西域各国的大经会上雄辩群僧,以绝世辩经之才扬名天下,一步一步登顶,既是天资,亦是后天的执著。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就会正式受封佛子。
一直以来,他言语温和,行事从容。
此刻却是少见的强势,不容她拒绝的一意孤行。
他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更改。
朝露反倒笑了笑,她抬起手,拂了拂他落在他肩头一层浅浅的风沙,声色婉转:
“哥哥,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朝露怕还不清呢……”她踮起脚尖,朝他的下颔贴去。她能感到自己呼出的浅息,经由他的侧颈回流至唇间,变得有几分灼热。:
“救命之恩,上回就有人要我以身相许,你之后要我怎么还呀?”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欠他人情。她故意撩拨,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避嫌放弃。
就在她等着洛襄如寻常那般避开,可他却任由她的面颊若有若无地抵在他肩头。
“并无之后。”他渊深的目光有如广袤的夜幕,沉沉落在她的额头、她的眉眼。男人低醇的声音扬在风中,幽幽散去,“我与女施主,今夜一别,或一生不得再见。”
“我最后能为女施主做的,仅此一事。”洛襄最后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她,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