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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亦是劝慰自己,令道,“在此地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众人原地休整,黑暗中没有人再如方才那般随意闲谈,只可听到沉沉的呼吸声。

朝露闭眼屏息,在脑中极力回想着前世的细节。

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篝火起了一小簇幽火。

方才情况紧急,众人动作慌乱,未将火全然熄灭,此刻阴燃在干柴底下的火苗又迎风燃起。

此时火光引人注意,乃是凶兆。

朝露身旁窜出一双的臂膀,似有千钧之力一般,眼疾手快将她的身子猛地掰了过去,再一把扑倒在地。

一支弩箭在刹那间撕裂寂静的夜色。

锋锐如星芒的箭镞如寒光乍现,几乎是贴着她的侧颈而过。霎时有温热的血滴溅在她面上。

朝露听到身上的邹云随即闷哼一声,她刚将他扶稳想要查看伤势,耳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她低垂着头,看到斑驳的地面上有一大片骑马之人的阴影在逼近,将她一点点笼罩在内。

“什么人?”

是不熟练的乌兹语。一听就是汉人的发音。

这个声音,不是李曜。

朝露不敢抬头,隐在人群中,抬手压低兜帽,又严严实实覆上了纱巾,挡住了大半的脸。如此关键时刻,她不能松懈,决不能被李曜或是他的人认出来。

最前面的莎车使臣中走出一位年纪稍长的代表,道:

“我们是莎车王子亲派的使臣,前往乌兹王庭有要事相商。”

那人没有回话,只闻几声马蹄轻动。

厚重帽檐下的朝露微微抬眸,余光看到发话的那个人引马朝后头走去,恭恭敬敬朝着一人说了些什么。

那人被一众骑兵簇拥,看不见相貌,只觉身影高大挺拔,臂上青筋密布,手中握着一柄金刀,垂在马腹的刀尖仍在一滴一滴淌血。

传话之人得了他的令,点了点头,回到前面,对她的人说道:

“我们主人说了,我们亦要往乌兹王庭,可与诸位同行,护送一程。”

此人言辞不容拒绝,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朝露不好开口,几位莎车使臣面面相觑,只得应下。

林间的篝火重新燃起。

只不过比方才多了几处,也再没有方才轻松的欢声笑语,酒肉作乐。

人语低沉,气氛压抑,半空中弥漫着一股不浓不淡的血腥气。

原是这队大梁骑兵追击北匈人,战事激烈,也有不少人在此战中负了伤。

朝露和邹云没有燃起火堆,而是坐在离那队人马最远的一棵大树下。枝桠投下密密麻麻的影子,像是可以暂作荫蔽,挡一挡时不时扫过来的陌生视线。

朝露坐立不安,看到邹云默默撕开了衣襟连袖,露出中箭的右臂。

数道血流沿着他的箭袖染红了发白的五指。

方才那支箭刺中了邹云右大臂,若是再不及时疗伤,右臂怕是会废了。

李曜的骑兵向来以凶悍闻名,面对敌我不明之人,一旦出手,必是要见血取人性命的。

若非邹云舍命及时出手,这支箭怕是已要了她的命。

“忍着点。”朝露将丝帕卷成一团,塞在他的口中,指尖不经意拂过他发烫的唇。见他面上瞬时泛起了薄红,她瞪眼道,“咬紧了,闭上眼,可别出声引来人。”

邹云直直望着身前的她手忙脚乱,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想笑。他不肯闭眼,倒像是在享受。

朝露趁他不备,猛地拔箭,一旁亲兵早已备好浸满酒水的纱布递上,捂住了他的伤口。

她的余光瞥过去一眼,邹云面色沉定,一声没吭,只胸前剧烈的起伏,泄露了承受的剧痛。

精壮的肌肉袒露在前,男人还忍痛低喘不断,朝露收回目光,轻咳一声。

待他气息稍定,她开始说正事:

“你的人不像是莎车的正规军,这批大梁人怕是迟早会起疑。待进入乌兹境内,你和你的人都伪装成牧民混入乌兹,就不会被人察觉。”

“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初夏雪山融化,这片放牧的草场自南向北移动近百里,很多游牧的部落都会进入乌兹境内。你派兵屯兵在乌兹王庭外,等我号令。”

“殿下思虑周全,我自当奉命。可你要独身一人前往王庭?”邹云眉头一皱,定定望着她,道,“不成,应该由我陪着你。”

朝露摇摇头,道:

“不可。城外军队仍需有你率领,而且,你在王庭会被认出来。”

“我由莎车王子亲军还有一批使臣护送,是名义上的莎车王妃,他们不敢动我。”朝露拍拍他紧握在侧的手,道,“你,不必担心。”

邹云反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抿着泛白的唇,没有说话。

朝露感到他掌心的灼意在指间漫开。

“这一局,不比当日逃出乌兹王庭。当时有佛子在,我有至少九成的把握。今时今日,此事成与不成,全凭天意。”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计划若被发现,洛须靡不会留我性命。倘若真到了这一步,你不要为我报仇,自行离去……”

邹云一惊,她这不是命令,倒像是在安排后路了。

“殿下为何?为何……”

朝露盯着他受伤后苍白的面色,眼尾微微泛红,道:

“因为我,问心有愧。”

当初,她存了利用之心,一步步诱他擅离职守,身为禁军头领却甘愿背叛乌兹王,救她出城。

洛襄不准她出庭院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邹云。他陪着她在寺中饮酒胡闹,被洛襄罚了杖刑,腿脚不便还拄着拐来帮她抄写洛襄罚她的经文。

一路走来,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的情谊。

她却不知,他甚至可以为了救她而不惜以命相搏,挡箭受伤。

他以国士待她,她也当以国士报之。

有一事,她已压在心口许久,越来越重,如今大战当前,已是不吐不快。

朝露深吸一口气,道:

“当初,是我出卖了你。你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回到王庭,继续当你的禁军头领,不必随我叛逃出乌兹,自此颠沛流离。”

洛须靡的追兵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禁军是邹云,是她后来故意泄露出去,以此绝了他的后路,令他成了乌兹叛将。

如此,他和他的人没了回头之路,从此只能心甘情愿地跟着她。

她为人行事不择手段,能利用的人都拿来利用。如今坦言相告是她断了他的青云梯,也做好了为他所不耻的准备。

邹云一愣,忽而轻笑一声。

“殿下以为,我是如何从一介马奴一步步升任禁军之首?”他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微微发亮,道,“若非有人告密,以我之能,我不觉得有人能查到我的行踪。何人所为,我当日便已猜到了几分。”

“但,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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