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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
她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恍惚中以为是空劫又来相救。她匍匐在地,想要抬头,耳边传来戾英喜极而泣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
朝露任由他将他搀扶起来,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戾英拉了身旁一匹没人的马匹予她:
“当然是来救你的。事不宜迟,快走吧,再晚来不及了……”
朝露心下一动,朝这一队马上之人一一望去,喃喃道:
“他没有来。”
戾英自知她说的“他”指的是谁,抿了抿唇,朝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朝露先是怔忪了片刻,随即苦笑一声。
细数重生以来,她每逢有难,他都会出现。这一回,她以为能再见到他。
心底隐晦的奢望烧作了灰,迷了她的眼。
她想忍住不要在这里哭,可眼眶一阵滚烫,瞬时便盈满了泪。
朝露仰起头,装作在凝望天边无尽的黑夜,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一世,在乌兹王庭她救他免于破戒,他将她救出乌兹王庭,前世的孽债便已还清。之后的这一切,分明都是她强求来的。
他终于回归了原本的轨道,潜心修佛,参透大道。这本就是她前世亏欠他的一生。
他渡她,与他渡天地万物,没有分别。
如同,蜉蝣寄生沧海,朝菌仰望大椿。她这一份卑劣的情愫,永远只能藏于心底。
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朝露拧紧了马缰,正欲起身上马。
此时,前面一阵马蹄声“哒哒”而过,是先前和戾英一道的空劫的人马已离去。
朝露擦一把泪,慢慢收回思绪。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下好奇,为何戾英会和空劫在一道。
她慢慢回忆起来,说来奇怪,前世宫中从来没人说起过国师空劫的过往,好似他一出现就是李曜身边以国师身份掌兵权的权臣了。
“他是谁?”朝露指着远去的人影,明知故问。
“昭明招揽的高昌国师。”戾英默默回道,仍在催促她快走。
“国师?”朝露眉头蹙起。
难道在和李曜一道打天下前,他是高昌的国师?
前世今生的诸多曲折,今日竟然都在高昌汇聚起来。
她望向空劫人马远去的方向,发现正是往北匈营地,与她和戾英不是一道。
“他们要去哪里?”她不由问道。
戾英垂头,拽着她往回走,道:
“国师奉命以使臣身份与北匈交涉。与你无关,我们趁乱快走吧。”
万千思绪在这一刻汇成一个念头,朝露心下一沉,突然调转马头,回身道:
“我不能这样走。”
戾英慌忙追上去,厉声拦住她道:
“你要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北匈的粮仓是你们烧的吧。你们是借烧粮仓引开北匈人,为了救我出来。”朝露遥望夜空中渐渐湮灭下去的火光,沉声道,“要烧北匈的粮仓,必有一队不小的人马。若所有人一道离开,树大招风,极易被北匈人察觉。所以,必要有人留下,假借使臣之名,与北匈军周旋。”
“你负责护我离开,而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也不是?”
戾英沉默不语,晦涩的眼眸中隐有明光浮动。
他们周密的计划,竟然一下子被她看穿了。她分明才见空劫第一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未说上,为何会对他的布局如此熟悉?
朝露遥望夜空中未散的红光,摇头道:
“这个时候他以高昌使臣孤身入敌营,北匈人无处发泄的怒火只会往他身上泼。北匈人不信佛,虽忌惮佛门,但我怕会对他不利。此行,凶多吉少。”
前世他在宫中一再救她,她想帮他一回。思定后,朝露下了马,回头又往北匈营地走去。
“你要回高昌便快回。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戾英愣在原地,望着少女单薄的身姿没入火光深处的黑夜里。
……
北匈中军帐前,刀光剑影。
北匈兵经血战磨砺的寒锋一道道对准了中间一行自称使臣的来客。
亲卫在空劫的指示下按兵不动,尽力保持神色如常。
空劫立在中军帐前,面对四周北匈卫兵虎视眈眈的目光,不卑不吭地双手合十,道:
“吾乃高昌国师,法号空劫。求见北匈右贤王。”
一名膀大腰圆的大将从帐中掀帘而出,一手紧握腰间刀柄,另一手猛地一挥,道道:
“想见我们右贤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语罢,他横刀往前猛冲,将刀刃抵在空劫胸前。
空劫分毫不退,甚至连呼吸都未乱一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他身后的亲卫拔刀怒道。
旁边另一执戟大将把挥刀之人拽了回去,低语几句,转而朝来人眯眼笑道:
“右贤王今日宴请诸将,请高僧入内上座,稍等片刻。”
语罢,为空劫等人掀开了帘帐。里头果然是灯火辉煌,莺歌燕舞,正开筵席。
空劫毫无惧色,屈身步入帐中坐下。
帐中主座落空,看来右贤王并不在宴上。
面对案上芬香扑鼻的珍馐美馔,台前翩翩起舞的碧眼胡姬,他闭眼端坐,不动声色。
他方坐下,便有一酒气熏天的大将端着酒盏递到他面前,是要请他饮酒。
空劫目不斜视,如视无物。
他料到此行若要脱身,必会有北匈人折辱于他,已视之淡然。
既来之,则安之。他决意入帐内,其中一个目的,是想要亲眼见到北匈右贤王一面,印证心中猜测。
那喝得醉醺醺的大将见他神姿高彻,眉宇淡漠,酒气上头,怒声道:
“入乡随俗。高僧不肯饮酒,这是看不起我们右贤王的款待?”
说着,正要将酒水泼至他身上。
一双素手稳稳接住了酒盏。
只见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女,蛾眉宛转,眼眸灵动,斜倚在案上,细长的双腿交叠在前。神清骨秀,却透着一丝勾人的妖娆。
她秀颈一伸,双手捧着酒盏一饮而尽。
酒水洒溢出来几滴,滚落在少女石榴红的衣襟上,浸入起伏的雪脯之中,深不见底。
在场众人无不看呆。
军营之中,哪来这等绝色?
朝露抬袖将唇角流下的几滴酒液抹去,笑得风情万种,道:
“我也是使臣,我替他喝。”
即便美人笑意不达眼底,但如此春光涟漪之色,军中猛汉看痴了不说,无人会说个不字。
朝露扫视一眼众人,朝座下几名大将,盈盈一拜,道:
“今日我等来与右贤王商议和谈要事。若是右贤王不方便相见,我们便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