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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相拥之中,他雄浑的火焰烧至她的身。

一刹那,她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动起来,她停滞的脉搏又再度跳动。

他还是来了。

她以为她已和他相隔这世间最为遥远的距离。

他在佛门内,她在红尘中。

相思相望不相亲。

前世无尽的愧意与遗憾,今生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最后生死当前,为了成全而深深掩埋的期许。

可他就在她面前,褪下了华贵的袈裟,身着凶厉的甲胄,神祇一般地出现在她此生最为绝望的时刻。

朝露想要唤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唯有清泪一行行地流。

他温柔地拂去她的眼泪,将袖中紧攥多时的绳结放在她掌心。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却坚定不移:

“朝露,我来娶你了。”

第89章 成亲

泼墨般的夜幕渐渐沉了下来。

黑暗中, 一束束火杖在燃烧,火星子噼里啪啦作响。

洛朝露苏醒过来的时候, 已是入夜。

榻前的烛火晕开一圈一圈昏黄的光。

她平卧在驿馆厢房里, 底下垫着柔软的毡毯,身上盖有锦缎衾被,唇角的血迹和泪痕也已被擦干。

她体力不支, 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已过了多久。

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意识消失前,她好像又看到他了。

他的怀抱比夜色更汹涌,将她紧紧箍在胸前,她无力挣脱, 也无法挣脱。

她仿佛能听到耳边他疾行后剧烈的喘息, 看到他身上斑驳的血迹。

自离开他后,她经常梦见他。

梦里的洛襄温润如水,和从前那样, 在堂前对着信众开坛讲法,在月下和高僧一道编译佛经。

从来没有这个模样的。

她的病越发重了,连幻觉都变得如此离奇起来。

朝露重重咳嗽几声, 朝着紧闭的门出了一会儿神。

门却在此时“嘎吱”一声开了。

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走了进来。逆着外头火杖的光, 看不清面容,身上的甲胄随着他大步走来而锃锃轻鸣。

朝露头脑昏沉,眼帘一张一合, 迷迷糊糊中, 看到来人行至榻前。

她眼皮很沉, 所见是一片淄黑衣角,翻墨一般透入眼底的罅隙。

她以为是洛枭。

男人坐在榻沿, 从她背后将她从榻上轻轻扶起来,让她倚靠着他的胸膛。

她的头无力地后仰,抵在他宽阔的肩头。

朝露想要发声,喉咙里血丝凝滞,干涩无比,微微一动,只觉喉间撕扯一般地痛。

此时,她的双唇被茶盏的边缘抵开,一滴一滴的清水流淌入她火辣辣的喉。

他手执茶盏,在喂水给她喝。

水是烧沸后放了几刻的,还带着微微的温热,入口如久旱逢甘霖。

朝露小口小口地抿着,那人也小心翼翼地将水缓慢地送入她唇口。

吐血后鼻端尽是血腥气,清水莹润后,她恢复了些许嗅觉,一呼一吸之间,一丝熟悉的檀香沁入心脾。

可洛枭身上怎会有檀香?

朝露心下一沉,缓缓偏过头去,目光对焦,瞳仁张开,对上他清亮的黑眸。

男人也在深深望着她。

一身淄黑玄衣,衬得他的轮廓愈发分明,削薄的唇紧紧抿着。微凹的眼窝透着几分憔悴,目光却犹为灼亮。

不见袈裟,不见佛珠。连身上的檀香都淡不可闻。

一刹那,朝露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理智一点一点回笼。她别过头,拂开了他搂着她肩喂她水的臂膀。

她的惊愕和抗拒,洛襄尽收眼底。他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道:

“醒了?先听我说。”

朝露眸光闪动,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在她头顶,说话间微微一动。

“我令人买通了北匈单于的大阏氏,劝说单于今后不会再追究你三哥阵前脱逃之失,对外只道右贤王已战死。洛枭不需要东躲西藏,也不需要大梁的庇护,会恢复自由身。”

“我与洛枭商议后,已各自遣使往大梁,以高昌国主和乌兹王子的身份向大梁皇帝递交国书,愿与大梁修好建交。潜入我高昌王城的大梁皇子和梁军已被我悉数囚禁,待大梁使臣一到,便会被皇帝召回京城。”

“你还有什么理由,要嫁给大梁皇子?”

朝露哑然。

她刚恢复意识,就听到他缜密严谨的布局,做出当机立断的筹谋,也一并也断了她的退路。

巨大的懵怔中,朝露垂下眼,目光落在身上的嫁衣,下意识地退开他的怀抱。

她不习惯与他在清醒的时候这般亲密。

她的手垂落下去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攥住,紧紧扣在掌中。

洛襄神色十分平静,目光带着几分锐利,低声道:

“我说过,你只能嫁给心悦之人。”

他一直记得,在莎车王寺,他将她父王的婚书递给她之时,她固执地说不想嫁人,因为她已有心悦之人,那个人永远不会娶她为妻。

后来,他以为她的心悦之人是戾英,她没有辩解,只道一句“与心悦之人,做欢愉之事,何错之有?”

太多的细节,太多的端倪,被他一一错失了。

幸好,还不算太晚。

“绳结的寓意我知道了。”洛襄唇角微微一翘,手心掌着她的手背,拇指摩挲着她手里的绳结,道,“结发夫妻,永结同心。甚好。”

朝露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一时失了声。

她想要解释,可在他温柔又强势的目光笼罩下,她好似无处遁形,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就是心悦于他。

朝露双眸低垂,声音涩然:

“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我不该对佛子心存妄念。”

他是普渡众生的佛子,是她亵渎了他,玷污了他。

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她想要抽离,才动了动,反倒被他抓得更紧。

洛襄直视着她的眼,声音平和沉静,道:

“洛朝露你听好,我已不是佛子。”

朝露倏然抬眸,听他一字一字道:

“既已还俗,我不再是佛门子弟,娶你为妻又有何不可?”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不止,火星子乱飞,烧了她的眼,灼了她的心。

洛襄轻描淡写的话像是轰隆隆的雷鸣,震天动地,一声一声,落在她耳畔,像是要让她魂灵出窍。

无怪乎他会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带兵出现在驿站的礼堂,无怪乎他再无顾忌地与她相拥,无怪乎他没有再穿袈裟。

朝露神容震动,感到有一股深埋心底的热流在涌上来,试图要冲破她早已冰冷的四肢百骸。

巨大的惊惧之下,她思绪一片混乱,推开了他。她想要从榻上起身,只趔趄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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