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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愤愤道。如同惩罚似的,对此事她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把唇咬得更紧,颇有几分不甘的意味。

“或许这就是因果。但……”他俯下身,轻轻含住了她咬得通红的唇瓣,“朝露,我甘之若饴。”

唇齿相依的晃动中,轻薄的纨衣不断地散开来,散开来。

一双静候许久的玉臂悄声从衾被中伸出来,轻轻勾着他微微汗湿的颈。

“不可。你还病着。”他欲忍下。

“可一生就一次洞房。”她委屈极了,不依不饶,眼角湿得更红,轻声嗫嚅道,“我有办法。”

第91章 结局(一)

殿外的雕窗, 映着一树白玉兰,正开得极好。茂密的花枝丰盈而柔软, 被一阵疾风裹挟, 在昏渺的月华下来回打着颤,白腻腻的落花坠入沉黑而广袤的夜色。

朝露从窗外收回目光。

殿内沉寂,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 打量着洛襄的神色。眼见着他翻阅她所谓的佛门经变画册, 俊美的面庞一点点沉了下来。

彩绘的画纸上,是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双身合抱像。金刚头戴宝冠,上饰宝珠,怀中明妃体态妖娆妩媚, 披头散发, 寸缕未着,圆润的臂间披帛飘荡,双体缠绕, 面露欢喜之色。

薄薄的画册一页一页翻过,各形各态,多姿多势, 一面一面映入他幽深的眼底。

画页上的明妃对所望之人娇笑不已,一张一张深溺爱欲的面容仿佛转瞬间幻化成她的模样, 无一处不是惊心动魄。

洛襄面容不辨喜怒,身上却绷紧。

偏生她还在旁探着脑袋同看,留给他一个乌灵灵的头顶, 小手时不时指着其中一幅, 若有所思, 不知死活地道:

“观音坐莲,嗯, 应是不会压到你的伤口……”

烛火燃尽,他的声音如烛烟一般缥缈,落不到实处,有几分低沉,有几分无奈,且暗暗的窒涩:

“这画册从何而来?”

朝露低着头不作声。她正默默坐在他怀中,侧脸埋在他的颈侧,满头乌发如水一般的泻下来,衬得露出的面颊皎白如月,令人爱不释手。

他面色沉静如常,劲臂轻扶一把束素,声音很沉:

“不想说?”

朝露招架不住,轻轻咳嗽几声,他便收了手。她面露羞赧,小声解释道那是昔日在乌兹王庭,母亲命人色授于她,要她依照此画册,试诱他破戒。

“胡闹。”洛襄皱眉轻斥,心中早已猜到几分。

前世今生,她在乌兹王庭,学得尽是这些东西?她的公主“母亲”真是把她当物件一般。

想到那一夜他破戒后,她远赴大梁做了宫妃,他心中压抑着的嗔意直往上涌,不由双臂收紧,环住不盈一握的束素,如绳网缚,尽在他掌中。

朝露手指勾起一缕发丝,在胸前打着圈,掩饰狂乱的心跳。她漫不经心地翻了翻画册,眼波流转,不服输地娇声道:

“胡闹都闹过了。这些前世我都试了一遍了,都不够!你对我根本油盐不进……”

洛襄望着眼前故作气愤的女子,目露宠溺,心下失笑。他的身影沉下来,如一片浩大壮阔的云翳,掩住了外头的冷月清辉。

她此刻的心思,他怎会不知。

她惧怕自己命不久矣,惧怕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力,今后如此这般相依相拥的时日会越来越少。

所以才如此急切,千方百计。

他克制了那么久,压抑了那么久,怎会不想马上在此刻占有她。

心底的苦涩漫开来,化作细细密密的啄吻,落在她微凉的双唇。

轻柔地如同触碰一颗朝露,多一分会灭,少一分则散。

每一寸,都如诵经一段流传千年的经文,专注之至,虔诚之至。

无边的温柔如春水一般流淌开去,在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游走。

吻了一会儿,他偶尔会放开她,让她轻轻喘出几息,用唇语一遍又一遍地问她:

“现在,够不够?”

怕她不得圆满,更怕伤着她。

朝露难耐地仰头,延颈如白腻的缎子,眼神放空了一阵。如此细密且深沉的吻,如阴燃在余烬里的火,烧得她心悸不已。

“再一会儿。”她微微喘息,不放。

相逢犹恐是梦中。

成亲第一夜,也是她余生不知是倒数的第几夜。她心中盼着此夜无穷无尽才好。

月影缓缓西移。月光被窗外玉兰花的树影搅碎了,落在如雪如玉的素肌。一片斑斓的暗影之下,雪色中透出微微的酡红。

她凝视着他,湿润的双眸璨璨如星。细瘦的手指轻点,一一拂过他的眉眼,细细描摹他的轮廓,如仰望浩瀚长空,亘古星河。

“你是一国之主,在高昌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要你陪我千里迢迢去长安,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傻话。”洛襄叹一声,抬指拂动她颊边被密汗浸湿的鬓发,柔声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怎会让你独自去长安涉险?”

长安之行,凶险难料,已是定局。

他迟迟握着一白子尚未落下,就是要扭转这一局。

洛襄望着她身上遍处浅浅的吻痕。方才他已是极尽克制,她肌肤娇嫩无比,还是落下了印记。他目光幽邃,口中却在平静地叙事:

“我为国主的意义,不过是为高昌渡去一劫。现在劫难已过,就算此刻功成身退,交予能者继位也无妨。”

语罢,他微微迟疑道:

“你和长安是否有些渊源?”

“其实,我害怕长安……前世我……”朝露微微叹气,没有再说下去。

洛襄抬手轻叩额头。

万里宫墙,九重阙楼。他似乎在大梁那座皇宫里见过她。

孤高宫阙上黯淡的摇光星,微雨池塘前独立的玉影,隔着两道人影的绢丝的屏风,牵缚在颈上的白绫……

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掠过,支离破碎的记忆在一片一片地尝试补全空白。

那必是一段阴郁的记忆,因为未见全貌,已可见其中隐隐透出的压抑。

洛襄望着她说起长安时沉郁的面容,道:

“你若想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在高昌,也可回乌兹长住,我会亲去大梁把天下的汉医都请来……”

朝露仰起头,眼角微微挑起,眸光明丽清澈,如烂漫春光。

她摇了摇头,认真地道: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看了高昌国的佛像,还没有去大宛国骑马,于阗国采玉石,疏勒国摘石榴……”

上一世,她在深宫里不得自由,客死他乡。好不容易重活一回,世间那么多美好之事还未经历。

朝露摩挲着他手指的茧,常年持捻佛珠留下的痕迹。她想起这些茧覆在肌上游走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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