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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下作,沈簌本就该活得这样幸福、快乐。

他猛地开始感到惶恐,沈簌于他而言,始终是天边的皎月,可望而不可即。如果不是手段下作,加之时运使然,他怎么可能得到沈簌?

眼下他所获得的幸福,都不过是依仗与李纵相似的面容,从沈簌心中偷来的幸福。

沈簌没有爱过他,也永远不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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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簌不会理解楚王复杂的情绪,也不会知道外朝纷乱的政治情况。他只是快乐地在楚王的府邸中玩闹,将过去二十五年未能玩尽兴的游戏全都玩到心生厌烦。

临近新年,汴梁城却未能张灯结彩。

沈簌坐在入宫的马车上,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但只能看到楚王出行时负责仪仗的随从与护卫。

李澈始终握住他的手,直到下车时才松开。

沈簌好奇地远望着高大巍峨的宫殿,以及数量庞大的驻军。

可这座守备森严的宫殿内部,却很是空旷。他步履轻盈,追逐着地上的光影,一步步地走到了屏风处,就像一只小兽落入陷阱中。

他脑海中模糊地浮现胡人深目高鼻的面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庞。

沈簌转过身抓住李澈的衣袖,忽然不再向前,就像是本能地意识到前方是危险的,有他讨厌的东西。

“别怕,簌簌。”楚王温声说道,“他是我哥哥,生了病,今天才好转些,我们只是来探望他的。”

“我知道,”青年讨厌他一遍遍地重复相同的话语,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许多,“我早都已经记住了。”

“那我也可以唤他哥哥吗?”沈簌扬起头认真地问道。

李澈随意地点点头。

药味在他们走至内室时变得格外浓郁起来,沈簌抬起眼,看向那个将目光牢牢定格在自己身上的陌生男人。

他坐在软椅上,脸色苍白,瘦得出奇,本来俊逸的面容因为过分的消瘦显得有些怪异,那高高的颧骨一看就是命途多舛、寡福薄禄的,只有一双眼睛还勉强亮着。

也不知是带着多深的执念,才最终活了下来。

沈簌心中生出莫名的感受来,就好像他曾经和他很是熟稔,明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男人的声音极是嘶哑,带着哮喘病人般的气音,只是向沈簌问好就费了极大的力气,他的胸腔中空空荡荡,像是心被人剖去了,说起话来夹杂着风。

沈簌不喜欢宫殿内的药味,不喜欢他的脸,也不喜欢他的声音,甚至不想和他共处一室。他还是很有礼貌,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但那男人好像比他还要敏感,他的一点讨厌他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沈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李澈的兄长。

恰好这时宫人端上小食和茶点,沈簌认真地向他道谢:“谢谢哥哥。”

男人本就苍白失血的脸庞发起青来,就像是突然发了病,他捂住胸口,身形剧烈地晃动着。

侍奉的御医旋即上前来,沈簌有些无措,李澈也不知太子为何如此,他只是第一时间捂住沈簌的眼睛,害怕太子的病态会吓到沈簌。

他匆匆地打横抱起沈簌,将人带离,冷声吩咐御医仔细看护。

回到马车后李澈还心有余悸,他抚摸着沈簌的后背,低声地安慰他。

青年挣开他,从马车的壁上取出一个小盒子:“之前说要送给哥哥的礼物,方才忘记了。”

楚王的温柔面孔维持不住,他轻声道:“还是下次吧。”

盒中是一串断了的银铃,依稀还沾着血渍,用厚厚的软布层层包裹,方才盖住了它清脆的声响。

李澈备下的时候就心想自己真是个十足的恶人,下作又不堪,论起报复比谁都狠心毒辣。但当他看向沈簌因噩梦而痛苦的睡颜时,又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唯独令他感到难办的是,他该如何惩处自己——这个伤害沈簌最深的坏人。

第57章

〔预警预警:非常讨厌李澈的读者大大可以选择跳过156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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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簌回来后一直在安静地摆弄九连环,侍女守在他的身边,耐心地和他解释楚王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期间他自己去沐浴了一回,又换了一身熏过香的衣衫。但当他闭上眼睛时,总还是会浮现那男人的面孔,以及浓郁的药气。

正在他烦闷到无以复加时,下人忽然来报楚王先前请的教习礼仪的先生快要到了。

“是阿澈说的陆先生吗?”沈簌盘腿坐在榻上,懒懒地问道。

“是。”侍从轻声应道。

众人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露出明显的反感才勉强放下心来。

沈簌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满怀热情,唯独对礼仪的学习有着深切的厌恶。尽管这是他先前最擅长的,无论是多么繁杂的礼仪流程他都能了然于心。

冬日里天黑得早,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马车的声响,分明是在意的,却一直垂着头在摆弄手中的玩意,做出毫不关心的态势来。

在楚王府里,没人会用繁文缛节来约束他。其次,这世上也没人有这个权力。

李纵在时,他是最尊贵的皇后。李纵离开后,他就是最尊贵的太后。

教习的先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他入室的伊始,就先恭敬地向坐在榻上的沈簌行礼。

青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淡漠地抬眼看向他。

这人的相貌生得是很好的,尤其是眉眼,像是细笔勾画出来的,让人想起话本里写的多情才子,就是有些瘦。

沈簌听着他说明自己的名讳和来意,想起昨日看过的书中的词句来。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你这名字很好听。”他扬起唇角,从榻上下来。

到这时众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沈簌换上明日大典要穿的袍服,侍女为他佩戴好头饰和发冠,他越过屏风走到先生的面前。

“我穿对了吗?”他轻声问道。

深黑色的礼服将他的腰身勾勒得分明,肩头用暗线绣出来的龙纹在明灯之下闪烁着辉光,青年周身都带着清隽的贵气,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肖似故人。

陆袭明怔怔地看向他,片刻后才如梦初醒地点头应道。

虽然不喜欢礼仪,但沈簌在学时并无明显的排斥。他太聪明,只需陆袭明稍提点就能做到臻于完美。

讲习完毕后沈簌坐在软椅上,捧着花瓶静默地数着花瓣。素白色的花朵淡雅高洁,夹带着的冷冽梅香更是沁人心脾,他凑近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放下花瓶,向后仰躺,低垂下来的手指泛着莹白的光泽。

他就像个被宠爱得很好的孩子,明亮,干净。

沈簌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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