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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陡沉,“谁要去看她。”

语罢,冷冷转身离开。

衔青哽了哽,只得缄默,飞快跟了上去。

*

此时才过三更,夜幕低垂,屋中却点起了碗口大的烛。

烛火幽幽,照亮拦在门口的高挑女护卫。

杜黎道,“不行,侯爷吩咐过,天亮前不许出去。”

禾谷哀求道,“杜黎姐姐,姑娘她又梦魇了……能不能劳烦你通传一声,让侯爷过来。”

“不行,”杜黎冷冷横她一眼,“侯爷规矩在这里,我只按规矩办事。”

禾谷咬牙,“侯爷心疼姑娘,若知道此事,也必定会通融的。”

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也附和应声。

杜黎神情冷漠,移开视线,听而不闻。

禾谷蓄了一汪泪,急得只能擦眼泪,转身回去。

“去打些水来,要温的。”禾谷吩咐婢女,两个婢女当即应下,匆匆去了。

禾谷快步走回床边。

床上女子侧躺着,身体蜷缩,额头布满汗珠,纤细的手紧攥被角,深陷掌心。

她在哭,无助痛苦的声音。

“走,快走……”

禾谷看得心疼,小心翼翼试着把她紧攥着的手打开,可根本做不到,女子握得太紧,五指几乎刺破掌心。

“姑娘,别抓了,出血了!”禾谷急哭了。

秦如眉却没有反应,紧闭着的眼尾沁出泪水。她在哽咽,语序颠倒。

“走……”

“你会死的。”

“别来……”

婢女打水回来,禾谷擦着眼泪,挤了帕子给她擦汗。

终于,这一夜带着血和泪熬到头。

天明的时候,禾谷爬起来跑到门边,恨恨推开杜黎,在杜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飞奔出去,寻找付玉宵。

途中遇见麟园的管家,管家听了她的话,只摇头道:“侯爷刚走。”

禾谷心中绝望,立刻追出去。

好在终于在偌大的麟园门口看见了付玉宵的马车。

彼时,男人高大身影正立在马车边,矜贵不可方物。

那站在他身边,一颦一笑温和柔婉的,不正是江听音么?

禾谷暗中皱眉,想也不想,奔到付玉宵身边,“侯爷!”

“我已让人联系皇姑母,一定能找到青娘……”江听音转头看见禾谷,话音骤顿,笑容逐渐消失。

付玉宵看向禾谷,眉眼顿冷,“秦如眉怎么了。”

禾谷急切道,“姑娘做了一夜的噩梦,求侯爷去看看。”

江听音身后的云娥眼睛一瞪,劈头盖脸道,“做个噩梦罢了,有什么干系。侯爷事务繁多,这番时间紧迫正要出门,哪有时间去看你们姑娘?”

付玉宵视线淡淡碾过她,云娥陡然僵住,畏惧地闭上嘴,缩了回去。

江听音预感不好,阻拦道:“阿昼,你今日……”

话还未说完,付玉宵已迈步回去,身影迅疾,只留下一句。

“和铭川他们说,今日商议推迟些。”

禾谷面露欢喜,也飞快跟了进去。

江听音浑身僵硬,站在马车边,面上一动不动,却几乎咬碎牙关。

穿过层层院落,途中,衔青低声问道,“秦姑娘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会做噩梦。”

禾谷摇头,“我也不知,但大抵和侯爷有关。”

衔青追问道:“秦姑娘可有说什么?”

禾谷努力回想着,“姑娘好像说了什么,不要去之类的话。”

衔青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震然。

人在梦中呓语之言皆真,即便忘记过往,可一些深入骨髓的记忆也会在无意识中透露而出。这话的意思……难道秦姑娘当初并非想害侯爷?

禾谷察觉他异常,不由疑惑地看他,“怎么了吗?这话有什么不妥?”

衔青忙摇头,“没什么。”

付玉宵走进屋子前,扫了杜黎一眼,杜黎背后发凉,咬牙扑通跪下,一声不吭。

秦如眉已经醒了,她未挽发,靠坐在床头,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前,蜷长的睫半垂着,澈然的瞳孔没有聚焦。

见她还在,付玉宵脚步方缓。

只不过看见她面上神情,他眉心登时皱起,问旁边的婢女,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怎么回事。”

两个婢女畏畏缩缩道,“侯爷……姑娘刚刚醒了,却一动不动,奴婢们叫她也没反应。”

是没反应。

他都已经出声,她却还没发现他。

禾谷识眼色,对两个婢女挥了挥手,带着她们一起出了屋子。衔青也退了出去。

付玉宵走到床边,冷淡的嗓音,“醒了?”

她还是没反应,失魂落魄。

付玉宵不禁沉了声音,“秦如眉。”

她这才瑟缩了下,慢慢抬起素白的小脸。

视线里多了他。

她睁大眼,似有些不敢置信,看他片刻,确认真的是他,下一刻,欢喜地爬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因她站在床上,而他站在地上,她刚好比他高一些,正正好扑进他怀里。

她像是很害怕,手臂用力环绕住他。

带着温度的温香软玉,急切地,宛如归巢的鸟儿,充盈满怀。

付玉宵原本到嘴边讽刺的话就这样停住。

秦如眉抱着他,先是惊喜,后是委屈,很快哽咽了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好伤心。”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来她的噩梦,是他的死亡?

“你怎么不抱我,你抱抱我,抱抱我。”她有些不安,蹙眉催促。

付玉宵淡淡道,“你要我死,却还要我抱你?”

她想也不想便道,“我不要你死!”

原以为,这句话会融化态度冷硬的男人,可话音落下许久,付玉宵无波无澜,半点反应都没有。

秦如眉心觉纳闷,从他身上下来,退后站到被褥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看他。

付玉宵不透情绪的眼,注视着她,问道:“为什么?”

“你若死了,我就没有夫君了。”她嘀嘀咕咕,“就没有人给我洗衣做饭。”

“……”

付玉宵冷笑,“原来我就是给你洗衣做饭的?”

“不是,”见他恼了,秦如眉急忙解释,却因着急磕绊起来,“你还可以,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怎么办,她想不出来了。

付玉宵见她踯躅,嗤笑一声,用力扯开她的手。

“别走……”秦如眉急了,连忙抱住他,像只黏人的猫儿,手脚并用,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她憋了很久,埋首在他胸前,瓮声瓮气憋出一句,“你还可以陪我睡觉。”

付玉宵眉梢一挑,却冷淡道:

“其他男人也可以陪你睡觉。”

她有些茫然,抬头看他,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心中竟不受控制地多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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