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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人咀嚼悲伤。
我向来是个自私又固执的坏孩子。
因为想要可以依靠的亲人,而不顾缘一的意愿复活他;因为不想看到养父和宗像叔叔脸上挥之不去的哀痛,而不顾赤王的意愿复活他。
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里,看宗像叔叔他们为我担忧、为我争吵,看他们安静地守着我、鲜活地来来往往,我都会产生心神安宁的愉悦感。
这份安心如此美丽。饶是下一秒有可能死去,我也会努力做到笑着面对。
“鹤音,我无权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青王先生深吸一口气,“但要是有一天,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复活我,请不要这么做。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为此心怀感激。”
“没错,”保持沉默的老父亲抓紧时机附和,“我???也不会心怀感激。”
剑士先生复读完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自己才是第一个被我复活的人’这一事实,迟疑张嘴试图改口,却一时半会找不出合适的说辞,又慢动作地缓缓合上。
场面寂静片刻。我和宗像叔叔同时没绷住,撇开脸笑出声。
我想起来了,这样的场景并非第一次出现。
偶尔周防先生和宗像叔叔争论到剑拔弩张,永远看不懂气氛的缘一,就会用他奇妙无比的‘善解人意’轻松缓和所有的一触即发。
不懂人心的天才剑士神情茫然,旋即诚恳卖队友:“鹤音,不要再做让人担心的事情。宗像急得眼睛都红了,打电话时,听他的语气还以为是喊我来收尸。”
青王先生瞬间笑不出来了。
“因为王权者的选拔不考察道德方面,才会默认让你离开东京,希望能借此隐瞒你的异能。”宗像叔叔揉眉心,“没想到你转身进了异能者的组织,还是非法组织。
“尽管已经努力封锁所有消息泄露的渠道……当初为了救你,我和周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医院悬了三个月,很难保证没人推测出真相。”
我慢吞吞坐起身,抱着膝盖靠在床头。
“更何况,对方并非普通的邻家长辈,而是位高权重的黑手党首领。”男人轻叹,“我简直像个挑拨离间的反派——鹤音,你要做好真心被利用的准备。”
我想了想,小心提出请求:“我现在,可以去见森先生吗?”
“当然可以,他早就醒了,只是很虚弱。”宗像叔叔痛快给出答案,“那个叫‘中原’的家伙确认他无恙后,连夜返回横滨;现在,他身边仅有一个刚成型的异能体守着。
“但凡他对你产生一丁点恶意,我都有自信留下他的性命。”
缘一点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类似‘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的眼神。
……那不是更像反派了吗!我哭笑不得。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们似乎纷纷走向了两个极端:要么是长了八百个心眼,恨不得从早上睁眼开始和整个世界斗智斗勇,比如森先生、太宰,甚至包括尾崎小姐;
要么是直率得令人发指,比如中原先生。
我打开房门时,坐在床边的金发少女倏地抬头看我。成年形态的爱丽丝比幼年形态娴静,眨了眨眼,确定没有危险后,便安静地垂下视线,继续凝视病床上的森先生。
我冲身后的宗像叔叔摇头,关上房门后,独自走进房间。
“鹤音,”脸色苍白的男人目光柔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好久不见。”
我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我很清楚,身为首领的森先生永远以港.黑的利益为优先,为此可以将任何人作为工具侍者,这个‘任何人’里包括他最重视的太宰,甚至包括他自己。
得知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露出的每一个笑容,可能仅仅是为了把好用的复活道具绑在身边,而非我曾以为的‘合眼缘’或者‘爱屋及乌’。
质问吗?森先生不会觉得愧疚。
哭诉吗?森先生倒可能安慰我。
他已经失去了视若生命的Port Mafia,眼下唯一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大概也就是自己的性命——扪心自问,‘杀了森鸥外’这件事,我无法做到。
“太宰君没有对我下手,最多只算作壁上观。”森先生平和找了个话题,“伏击刺杀我的另有其人,反而是他在最后关头突然反悔、救下了我。”
我下意识抓紧睡衣的下摆。
“我问他有没有成为首领的觉悟,他笑着回答不知道,然后把我扔给中也君。”森先生无奈地扶了下额头,“说来惭愧,我似乎、从未看清过那个孩子。”
“他可能……”我迟疑地抿了抿嘴唇,“真的不知道。”
太宰治从来都是个复杂的家伙。复杂到,连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森先生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释然地笑起来:“……你说得对。”
“鹤音,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他注视着我,口吻认真,“但现在,除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请回到太宰君的身边,成为能让他依靠的「支柱」。”
“你可以憎恨我,想要泄愤的话,杀了我也没问题。”森先生从容地弯了弯嘴角,“就当满足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去拯救他最重视的组织,以及唯一的学生。”
“您不用这么说,”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还故意激将法的人是屑,我小声吐槽,“若不是您非要见我,我本该坐今早的第一班车返回横滨。”
森先生:“哈哈哈,那可真是抱歉。”
我吭哧吭哧把椅子搬回原位,斯文内敛、重伤苍白的男人靠坐在床上,含着笑意的目光无声随我移动,神情柔和得像在看幼猫进食。
推门离开前,我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藏于心中的问题:“森先生,您送我的那枚珍珠耳钉……真的没装定位器吗?”
暧.昧不明的晨光中,失去权柄的首领先生定定地看着我。注视我时,森先生英俊的眉眼间总是带着一股无害的温润,像雨中的湖泊,千丝万缕地与天空连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声开口:“现在,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森先生其实犹豫了,他本可以直接用定位器、让中也把他送到鹤音面前,最后还是选择毁掉了耳钉里的定位器,把一切交给命运,只是让中也联络鹤音,态度是‘能活就活、不能活死也无所谓’
他对鹤音的感情很复杂,从利用开始,最后却想要放鹤音走;不希望鹤音变成哒宰的底牌,又希望鹤音能拯救自己不断向深渊滑落的学生;他本身就是个复杂的人,希望我有写出他复杂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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