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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芽, 结苞, 最后才能开出那样香味沁人的花朵。她沉醉于这样的过程。
纪九思知道她有这样的爱好, 新婚前就在别墅后院辟了很大的一处空地, 专门充当她的花园。赵妤花了几年的时间, 让这里开满了黄木香,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自从得知那件事后,她再也没有照顾过那些花,她只是每天站在窗边向外看,看着它们一簇接着一簇相继枯萎死去。
她开始头疼,有时会丧失一部分记忆,每每清醒过来时身边总是一片狼藉,她的儿子身上也青紫斑驳,目光闪躲。
赵妤知道自己生病了,这段畸形的关系将她伤得太深。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遗失的记忆越来越多。她在旁人眼中温婉柔美的模样渐渐崩塌,与纪九思的关系也走到了彻底决裂的边缘。
但赵妤仍然不愿意放手。大概赵家的血脉里天生就带着专情偏执的基因,明知道自己所爱非良人,明知道继续纠缠对谁都没有好处,也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失去对方。
直到有一次,她从歇斯底里的疯狂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将枕头死死蒙在纪珩头上,而他已经陷入昏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妤怕了,她怕有一天纪珩真的会死在自己手中。那天晚上她难得清醒了很久,将纪珩抱在怀里讲故事,温柔得如同最开始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她宁静似水的表情下暗藏了怎样的疯狂。
第二天一早,她遣散了家里所有人,给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的丈夫发信息,通知他回来签离婚协议书。
发完消息,她疏懒地靠在窗边,望着下方大片大片枯死的蔷薇花,点燃一支烟,眼中空无一物。
纪九思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有些晃神。自从赵妤发病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恬静柔美的模样了。
身形单薄的女人回头朝他笑了笑,神情有几分落寞。纪九思被这笑容煨软了心肠,难得生出几分愧疚,于是在对方递上一杯温茶时,痛快地仰头饮尽。
赵妤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回到窗边,将燃尽的烟灰轻轻弹出窗外。
纪九思见状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赵妤没有回答,口中徐徐呼出一阵青烟,烟雾笼罩下她的眉眼朦胧不清。
“纪九思,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要签这份离婚协议吗?”
纪九思面色冷硬,他拿过桌上摆着的协议,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决心彰显无遗。
“签字吧,希望你说到做到。”
在他坚定的目光中,赵妤的脸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扶住脑袋,觉得头有点晕。
那杯茶水……有问题!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桌上的茶杯,四肢失去力量,逐渐瘫软在沙发里,一动不能动。
那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心中如何惊惶不甘,他终究还是没能抵过药性,陷入了深度昏迷。
结束了。
赵妤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指尖微松,尚未熄灭的烟头带着火星,轻飘飘地从二楼坠下,落入早已淋上汽油的蔷薇花丛。
赵妤向沙发走去,这时门忽然又从外面打开。
纪珩愣愣地看着昏倒在沙发上的父亲:“妈妈……你在做什么?”
赵妤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叫你去外祖家吗?”
纪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的脸色难看得吓人,空气中若有若无地蔓延着某种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烤焦了。
窗外有黑烟升起,纪珩睁大了眼睛:“外面……”
“你别管!”赵妤打断他,粗暴地强迫他转过身,将他推向门外,“你快走,去外祖家,别留在这儿!”
不知怎得,一种忽如其来的恐慌感攫住了纪珩,他转身不管不顾抱住母亲的手臂,怎么都拉不开。
“妈妈,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纪珩!”
赵妤蹲下来,死死地捧着他的脸,直勾勾的目光说不出的诡异。
“你连妈妈最后的愿望也要夺走吗?”
纪珩哭了,这话过于沉重,他不敢回答。
“乖儿子,听话。”赵妤见状温柔地摸着他的脸,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意。
“妈妈要和爸爸永远在一起了,纪珩会帮妈妈的,对吗?”
纪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赵妤希冀的目光中艰涩点头。
“谢谢你,我的孩子。”赵妤笑着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松开了他。
“去吧,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回头。刚才看到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
看着纪珩听话远去的背影,赵妤如释重负。她关上房门,坐到纪九思身边,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几分钟,炽烈的火光蔓延进屋内,赵妤在灼热的气浪中闭上眼睛,幸福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纪九思,我说到做到了。
另一边,纪珩咬着牙闷头跑出了别墅大门,他知道母亲最喜欢的那片蔷薇花园正在被烈火燃烧侵蚀,他的家在火焰中发出哀鸣,不久后就会死去。
但他只记得母亲的嘱咐,他要完成她的愿望。
于是纪珩拼了命地往前跑,一次也没有回头。
听完纪珩讲出来的真相,游川久久失语。他总算理解了对方身上那种不死不休的执拗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对方为何宁愿背负弑父杀母的疑罪,也不肯将真相公之于众。
不明真相的新闻媒体将纪珩的父母描述为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侣……赵妤的愿望,大概算是实现了吧。
这本是纪珩打算一辈子遵守的承诺,可现在他告诉游川,他要把事实公布出去。
联想到今天傍晚他们遇到的意外,游川沉默片刻道:“是因为我吗?”
某些行事偏激的人已经不满足于在网上进行语言攻击,他们开始想要对引起自己不满的对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来自陌生人的恶意防不胜防,今天有人从楼顶扔鱼缸砸人,明天或许就有人敢在大马路上开车撞人。
纪珩并不畏惧这些手段,谁敢动他他会十倍百倍奉还,可他唯恐游川因此受到任何伤害,那样的代价对纪珩来说太沉重,他无法承受。
“你别怕,我会安排好。”纪珩反过来安慰游川,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我明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把一切都说清楚,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游川,放心交给我就好。”
“需要放心的人是你。”游川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纪珩,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后悔吗?”
他不希望纪珩为了他打破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况且他自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