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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推行新政的君王此时尚未领悟这个道理,季陵旁敲侧击地向他提了几句,他对季陵的欣赏之意便更为浓厚,自觉遇上了一位文治武功的贤良能人,事事都要来征询季陵的意见。
卫捷或许本人不算经世之才,但胜在从善如流,手下人才众多,也不外乎后来能成为一位明君。
每每与他商讨国势策论,见他眼中对自己掩饰不住的惊叹敬佩之意,季陵免不得生出些耐人寻味的观感,昔日朝堂上分歧争端不断的君臣,换了个处境,竟也能促膝长谈。
可见观念并不是那么难以动摇的东西,也许不知在何时,它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只是人们自身尚未察觉罢了。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马蹄声踏进京都城门时,卫捷已对季陵付出了全然的信任,进入京城后,他不仅公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邀请季陵入住皇子府,继续为他出谋划策。
十三皇子亲口相邀,季陵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与白孤一道,顺利成章地住进去,成为了皇储座上宾,更是时常与卫捷一起座谈论道,结识风雅之人,还未参加文试便已在京中小有名气,不少人都想要见识见识这位籍籍无名却深得皇子青睐的书生是何模样。
对于白孤,卫捷一开始也误以为他是季陵的妻子,季陵解释他们二人只是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卫捷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姝容绝色之人竟是男子,怔愣片刻后连连道歉。
只是京城不比外面,规矩更多,卫捷身份摆在那,即使存在感不强,明里暗里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子府,白孤雌雄莫辨的容貌极易招惹是非,不得已换上了一眼便能识别出性别的男子打扮,平日里便跟着季陵,以好友相称。
季陵一边准备文试,一边经营人脉,日子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皇帝近日来愈发沉迷丹药,已有数日不曾早朝,朝廷人心浮动,皇子们都暗中准备着夺取太子之位,卫捷隐而不发许多年,此时也到了预备锋芒初现的时候。
这日,卫捷在府中宴请某位大臣,季陵也应邀入宴。
卫捷为了这场宴会特意提前挑了十几名舞姬,个个面容姣好身段一绝,白孤生怕季陵看上了其中的哪一个,索性扮作贴身书童紧跟在他身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枝末节,就像是护崽的猫儿,谁来靠近都要被龇牙吓唬一番。
宴上推杯换盏,宾主尽欢,舞姬们随着乐声摇曳身姿,轻纱浮动,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乐曲进行到最高处时,领舞在众位舞姬的簇拥下旋身而出,她身着飘逸红裙,赤足上前,纤细脚腕上系着银铃,随着轻快的舞步一步一响,红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明艳动人的眸子,眼波流转时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视线扫过她时白孤微不可察地愣了下,掌心不自觉地收紧。
季陵杯中酒已见底,抬手正要续杯,忽然眼前光线暗下,一只纤纤玉手从旁边伸出,柔情万分地覆上他的手背。抬眼一看,那遮面的舞姬不知何时跪坐在他的桌案前,看向他的眼中盛满细碎的波光。
“大人,奴婢为您斟酒。”
季陵勾唇微笑,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
舞姬羞怯低下头,执起酒壶,清冽的酒液缓缓倒入季陵杯中,她柔声道:“大人请用。”
季陵颔首:“有劳。”
也许是这酒香醉人,舞姬起身时不知怎么晕了一下,腰肢一软,好巧不巧地倒进季陵怀中。
她小声惊呼,扶着额角,目光微敛的娇弱模样让人不忍责怪:“多谢大人,奴婢失礼了。”
季陵托着她的背,垂眸看下来,俊朗的眉眼笼罩在阴影中,晦暗莫辨,一如既往和缓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还能起身么?”
舞姬试探着动了动身子,然后蹙起秀眉道:“似乎是扭伤了脚,大人……”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觉得手腕一紧,接着便传来一股大力,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猛地将她从季陵怀中拽了出来。
舞姬娇呼一声倒在地上,疼得双目含泪,抬眼望去,只见白孤面色冰冷,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凶戾。
“离他远点!”
舞姬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说话,梨花带雨地看向季陵,季陵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执起酒杯放到唇边。
白孤见状抬手夺过酒杯,杯中酒液因着这突如其来动作溅出些许,沾湿了他的衣襟。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宾客出声询问,季陵笑言应对,态度如沐春风般温和,看着白孤的目光却染上了几分凉意。
这里可不是他能肆意发作的地方。
白孤咬紧下唇,情绪几度变换,忽然仰首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他眼底泛起生理性的湿润,一言不发放回酒杯,自己重新将酒斟满,推到季陵面前。
宾客见状促狭笑了两声,打趣道:“你这小厮实在不识趣,有美人对季公子投怀送抱是好事,郎才女貌风情月意,指不定就能成就一段佳话,你不帮着你家公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人往外推呢?”
他这话精准踩中了白孤的雷区,他瞳孔骤缩,心里话脱口而出:“他有我就够了!”
这句话掷地有声,震得连乐曲都仿佛有片刻的停顿,那宾客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几分空白,下意识看向季陵。
季陵皱眉道:“白孤,不得对客人无礼,退下。”
白孤知道自己莽撞了,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但为了不让季陵生气,他还是忍着性子顺从离开了,拉着旁边的舞姬一起。
宾客干笑两声:“这奴仆,倒是对季公子一片赤诚之心。”
他说得还是保守了些,白孤方才的表现比那些在心上人面前争风吃醋的姑娘们更甚,不过他是男子,这么说总让人觉得怪异,他这才换了个说法。
季陵露出无奈的神色:“让大人见笑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并非奴仆。”
白孤拉着舞姬走得飞快,一路穿过走廊凉亭,直到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假山后,才一把将人推了进去,冷声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离开了众人视线,那舞姬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情立马变了个样,她抽出自己的手,不慌不忙地捋了捋头发,嗔怪地瞪了白孤一眼:“哎呀你瞧你,把人家手都抓痛了,多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越来越粗鲁了,这样子还怎么勾引男人?”
白孤在季陵面前可不是这副模样,他没好气道:“不关你的事。”
舞姬睨着他,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娇笑道:“本事没什么长进,脾气倒是越发大了。”
说着,她忽然凑近,细细嗅闻着白孤身上的气息,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身上充满了那个男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