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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衣袍一同坐了下来。
书房里放的是长凳,刚好能坐下两个人。只是若寒坐在中间,就显得两边的位置局促了些。
燕先生要想坐稳,就只能紧挨着他的身子,偏偏若寒像是迟钝得感觉不到拥挤似的,稳稳地占着中间,任由男人的气息靠近。
燕先生似乎脾气很好,这样也没说什么,直入正题道:“你想要学点什么?”
若寒的情况很特殊,比起考取功名,他的父母更希望他能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要学什么,向来是由他自己做主。
放在平常,若寒也许会学雕刻,学药理,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位新来的燕先生,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想学。
他将桌上看到一半的志怪话本推到男人面前。
“先生将话本中的故事念给我听……好吗?”
男人答应了。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泛黄的书页上,重新翻到第一页,大致扫了几眼,便开始念了起来。
他的嗓音很沉,带着颗粒感,念到长句时会停顿片刻,像是不习惯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平日里应当寡言少语。
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又怎么会来做教书先生呢。
若寒的目光很直白,毫不掩饰,一直落在身旁之人的身上。
这位先生总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燕先生念完了第一卷,若寒开口道:“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燕先生拿书的手一顿,与他对视片刻后收回目光,坦然笑道:“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姓燕。”
至于名字,却没有提。
于是若寒没有再问。
他们一人念,一人听,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教学时间结束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先生的嗓音比初见时低哑了些。
若寒斟茶端到先生面前,本想叫他润润喉。对上那双眼睛时,他心念微动,茶盏倾倒,滚烫的茶水眼看就要泼下来。
手掌忽地被人攥住,避开了升腾的热气,茶杯摔在地上,只发出一声闷响。
“没烫着吧?”
听起来先生似乎有些紧张。
若寒心里莫名冒出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然后他注意到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先生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很轻易地就能将他的手纳入掌心。
被他握着的感觉,清凉又柔软,似曾相识。他注视过来的眼神,带着藏不住的关切。
若寒忽然反握住他:“厨房准备了金丝鸽子汤,先生可愿同我一道品尝?”
燕先生只负责教他上午,教完便能离开,不必继续留下。
可他看着少年饱含期待的目光,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留下了。
彼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让步,成了纵容的开始。
教书两年,若寒从求他一道用膳,变成了求他一同外出游玩,最后甚至求他留宿。
“请求”也逐渐变成了“要求”。
若寒从没想过,自己会将一个人看得那么重要,喜怒痴嗔皆系于他身上,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姑娘,稍有不顺意都会郁结许久。
所幸先生对他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从来没因为任何事情对他生过气。
先生会在他生病的时候亲手喂他喝药,会带来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逗他开心,会在夜晚守在他的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到入睡……
日复一日,若寒觉得自己似乎病得更严重了。
这次的病在心里。
他想把先生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自己能见到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谁也不能打扰。
他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先生一个人。他希望先生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但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理智和情感的博弈折磨了他许久,最后连先生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晚上睡前,先生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侧脸,语气有些凉:“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若寒侧躺在床上,抬眼看着他,诚实地说:“是先生。”
先生动作一顿:“哦……”
“我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说,我改。”
若寒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慢吞吞地翻身平躺,盯着头顶的帘帐,没说话。
先生极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好半晌才听他出声道:“先生……你以后会娶亲吗?”
先生一愣,没跟上他跳跃的话题。
“为什么这么问?”
若寒一下一下揪着手边的被褥,闷声道:“上一任教书先生……便是因为要回家娶亲才离开了。先生,您会吗?”
天气寒冷,先生将他的手掖进被子下面,然后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答应了一个人,如果他的身体能好起来,就与他成亲,以后再也不分开。”
若寒心里一酸,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强装无事地问:“是谁?”
先生无奈地笑了一下。
“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子。”
若寒却不这么认为。
能被先生喜欢的人,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傻子。
如果成了傻子就能让先生喜欢,那他宁愿做一辈子的傻子。
他忍着泪,又问:“先生喜欢他吗?”
先生却说:“我很爱他。”
若寒眨眨眼,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再次翻身,面朝墙壁一言不发。
先生没发现他的难受,像是从前给他念话本那样,将自己与那人的往事一点点说给他听。
“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也相伴了很多年,可惜那时我太混账,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也伤了他的心。”
“他为我做了太多,就算我把自己赔给他也还不起。”
“后来我总算认清了自己的心,可他却因为不小心伤了我而自责到了极点,甚至因此惩罚自己,伤害自己。”
说到这里,先生停下来问若寒:“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若寒没有回答,他心里揪着疼,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哭声。
没等到他的回答,先生自顾自说道:“他睡了很久,我一直在等他醒来,可他不愿醒来,不愿见我。”
“所以,我来见他了。”
“现在的他身体很差,总是生病,我总是担心他没法健康长大,只好亲自守在他身边照看。”
听到这里,若寒眸光颤了颤,藏在被子下的手抓紧了自己的心口,一种荒谬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他猛地转过头,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守在自己床边的人,心跳越来越快。
先生对他笑了笑,接着道:“他现在娇气多了,总央着我陪他,我若是敢多看旁人一眼,他便要生闷气。”
“就连睡觉,也一定要我在床边陪着,不然便闹着不肯睡。”
“你说,他是不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