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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饭的时候,陈叔在不远处站着,安安静静抽烟。

冬树喊他:“陈叔,您也吃点吧。”

陈叔摇了摇头:“不吃。吃了困。”

每个司机都有自己的习惯,他们在漫长的行车路程中找到了最清醒、最安全的方法,即使那个法子有些伤身体。

冬树不再说话,等小花和小草吃饱了,又绕着车走两圈,松快下腿脚。小花刚刚有些饿,面色苍白,而小草拄着拐杖,走路歪歪扭扭,冬树跟在他们身后,耐心地陪伴着。

陈叔微微扭头,安静地看着他们。

等上车后,车启动起来之后,冬树将自己怀里的半块饼子放在了前方的挡板上:“您要是实在饿了,就咬上一口垫巴下,不然实在伤胃。”

那块饼子烤的焦黄,隐隐还有些热度,陈叔分出些余光来看,看到那个命苦的小姑娘照顾着弟弟妹妹,还记得给自己留点吃的,但最后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之后又是漫长的安静。

两侧的景色飞驰而过,树木如出一辙,长时间没有变化,这让冬树有些困倦了起来。小花小草已经睡着了,两个孩子的呼吸渐渐加重的时候,冬树的意识也恍惚起来。

“你叫小树?”

她眼睛还没完全闭上,却被一声惊醒了。

冬树睁开眼睛,应了声:“是的,陈叔。”她再次坐好,看到了前面的那块饼子上,有了一个半圆的带牙印的缺口。

“你的妹妹是什么病?”陈叔仍然专注地开着车,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不看他的嘴唇,几乎不像是他在说话。

“应该是心脏病,”冬树回答:“具体得去大城市看了。”

“你以后怎么办?”陈叔不是很会说话,他不懂得绕圈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但冬树也没觉得冒犯,她认真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我们去找一个姑奶,我没见过,是村里人说的,是我奶奶那边的亲戚。到时候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们,起码得把户口落下来。”

“我和弟弟妹妹得上学呢。”

陈叔听到了那句“问问愿不愿意帮我们”,他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见多了世态炎凉,并不觉得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奶会有多愿意帮忙。

但陈叔没有说话。即使那个姑奶不愿意帮,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他将三个孩子带回自己家吗?

和陈叔这一趟行程,分外安静。两天后到了陈叔的目的地后,小花甚至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陈叔秉持着他的沉默寡言,去找了自己认识的兄弟,又将三个孩子安顿上了另一辆车中。

赵叔和陈叔很不一样,是个快活的胖大叔。听陈叔说完之后,赵叔很快乐地拍了拍冬树的肩膀:“这不巧了吗。”

“本来不该是我的,正好有人找我替他走这一趟,我侄子把你们从山里接出来,我把你们送到蔚市。”

赵叔是宝宝哥的亲叔叔。

小花立刻高兴起来:“宝宝哥胳膊有花花!”

赵叔乐呵呵地逗小花:“当年因为他那朵花,他爸可是抽了他好几顿。”

陈叔不言不语,将自己驾驶舱的蘑菇都拿了过来,冬树想留给他,但还没开口,陈叔便告诉她:“我留了一袋。”

陈叔寡言,不再管冬树说什么,自己执意将剩下的蘑菇全都送到了赵叔的车上。

然后,他仍然脸上没有表情:“给你那个姑奶送过去。”

三个孩子没什么东西,也许那个姑奶会看在这些蘑菇的份上,给孩子施舍些善心。

赵叔已经将小花和小草抱到了座位上,然后冬树也坐了上去,陈叔最后将他们三个的小包裹递了过去。

小花有些怕这个冷冰冰的大叔,最后还是小草鼓起了勇气,用力对着陈叔喊:“谢谢陈叔,再见啦!”

冬树也喊了几声:“陈叔再见啦!”小花也小声跟着喊了两遍。

但陈叔只是转了身,背对着他们,等他们的车已经走远的时候,冬树才看到陈叔似乎挥了挥手。

小花和小草忙碌地收拾着小包裹,忽然间,小花便呆住了。她小声喊:“姐姐?”

柔嫩的小手指戳着冬树的后背,冬树扭过身,便看到他们的包裹中,放着一团皮筋缠着的纸币。

这不是他们的钱。

冬树也愣住了。

赵叔从后视镜看到了三个孩子的动作,也看到了里面这一卷钱,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老陈啊,就是这样。不怎么说话,可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第6章 等一场淋碎坚硬外壳的雨

宝宝哥的叔叔和他一样,是个长得有些凶恶,但性格很好的人,这次送的是一车猪。与之前的货物不一样,猪在车厢里哼哼唧唧的,车速慢下来时,便往驾驶舱吹来一些臭烘烘的暖意。

“你们去哪里?”赵叔问。

冬树记得很清楚:“蔚市南城区,黄叶胡同里面倒数第二家。”

“南城区啊……”赵叔小声嘀嘀咕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里怎么样啊?”冬树问。

赵叔想了想,最后简单地做了个总结:“老城区。那里的人……大多都没什么钱。”

冬树明白了,姑奶家不怎么富裕,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便是三张吃饭的嘴,对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有难度。

赵叔微微扭头看了冬树一眼,冬树看出来他的担心,她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和帮助,不能因为自己的未来而让他们担忧。

对善良的人来说,看到旁人受苦,便是一种折磨。

“没事的,”冬树坚定地说:“我们有法子的。”

赵叔点了点头:“有法子就好。”但他快活笑着的脸却慢慢没了笑意,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了。

小花慢慢从陈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和小草小声嘀嘀咕咕,说着这一路的事情。他们两个见识实在少,偶尔和另一辆大车擦肩而过,他们两个便能热烈地讨论很久。

小草就稳重多了,主要是小花说,他就负责“嗯嗯”和“是啊”,有些敷衍,但对小花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面车厢里的猪更让小花兴奋,虽然看不见,但若是听到了猪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就一定要学上一遍。

冬树不时回头,若是小花又开始学猪“哼哼”,她便轻声制止她:“小花,不要这样。”

其实学猪叫这件事,有点上瘾,也有一定的传染性,看到小花叫了,小草也想学。

但冬树回头制止过小花后,小草便明白,姐姐不喜欢。所以他克制住自己的猪叫欲望,配合着姐姐,若是小花又学了,他就轻轻拍拍小花的腿,几次之后,小花终于停下了,开始和小草说些其他路上的见闻。

小草如释重负,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用了一些,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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