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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倒了,摔得头盔都歪了,看着可笑极了。
朱襄扶着战车两旁的围栏站起来,顾不上手臂上的淤青和歪掉的头盔,再次敲响了战鼓。
浮丘和李斯站在他身旁两侧,一边努力扶住他,一边努力帮他把头盔扶正。
他可笑的模样也落入广陵城的守军,落入原本是楚人的广陵城士人眼中。
他们眼眶一热,手中的兵器攥得更紧了。
《秦风·无衣》唱得更响了。
有史记载,南楚国立,拜项燕为将,攻广陵。
长平君亲上战场,奏战鼓,唱《无衣》,却南楚军五十余里乃还。
后南楚军遇秦太子亲自追击。秦太子逐南楚君近淮水,被长平君派人叫回。
差点跑到淮水的嬴小政匆匆回来,见到浑身带伤的朱襄,大惊失色:“舅父!谁伤的你!”
朱襄尴尬道:“战车上摔的。”
嬴小政:“……”
他深呼吸,真想训斥朱襄,就被朱襄劈头劈脸地骂道:“你不要命了吗!就带着一万人,不到十日干粮,追项燕追到淮水去了?你以为南楚国就那么点兵?如果不是你撤得快,我就要出使南楚国去捞人了!要不要我上书你阿父,直接派你去楚国当质子?李牧呢?就由着你闷头往前冲?!”
嬴小政捂住耳朵。
别念了别念了,耳朵疼。
第194章 秋后烤红薯
嬴小政被朱襄叫回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好了训斥舅父不顾安全的草稿。
结果一回来,就被朱襄训了一下午,他完全无法还嘴。
你舅父还是你舅父。
嬴小政两眼无神,白眼翻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
但无论嬴小政做出再不礼貌的表情,朱襄仍旧念叨个不停,从夜晚渡过长江到骑马追到淮水,朱襄把每一件事都拿出来反复念。
朱襄得知嬴小政来战场后,吓得两眼一黑。
我家外甥才多少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上战场?
李牧!!!
李牧已经跑回了战船上假装自己还没回吴郡。
他站在船头,背着手长叹。
他没想到项燕的军队居然会溃散得如此快,自己带着嬴小政冲过头了。如果朱襄得知,恐怕这顿揍是难免了。
当军队溃败之后,人数越多,反而逃窜的速度越快。这时候只需要极少的人,就能追着他们赶。
不过也只能追赶而言,想要吃掉溃兵还是很难。
只是像赶羊一样追赶,溃兵不会造成危险;若是想要吞掉对方,对方就会奋起反抗,那时就是“穷寇莫追”了。
追寇的底线就是淮水。当溃兵到了淮水,前路被断,就变成了“穷寇”。
李牧算得很准,即给了楚国以极大打击,项燕此战之后肯定会被楚王冷落,又给嬴小政刷足了战功。
不过足岁十四岁的太子政,亲自率领一万大军追击楚国十万大军,跨越半个楚国腹地,到达淮水才撤兵。秦国宗室子弟有这样的壮举,足以封君了。
但李牧知道,自己算得再准,朱襄都是“不听不听”,然后气得把他揍一顿。
“唉。”李牧再次长叹,思考自己要不调转船头继续回南越得了。
逃避。
朱襄现在的心情与李牧猜测的一样。
当他得知李牧一直扮作侍卫陪在嬴小政身边,待嬴小政回来的时候才离开,就知道李牧有信心保护嬴小政的安全。
但万一呢!
朱襄气得手抖个不停,眼前又是一黑。
正在表演翻白眼行为艺术的嬴小政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赶紧给舅父拍背顺气。
“水!拿温水来!”嬴小政焦急道,“舅父,喝一口,缓口气。别生气别生气,没有下次,我不会再上战场了。”
嬴小政过了一次当将军的瘾后,就息了上战场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身为太子没必要去立什么军功。这次只是碰上了,就顺手收割一点战功。
“我其实也不想,但老师说这个机会非常好,我就去了。那时我总不能不听将军的话。”嬴小政为了安抚舅父,立刻把李牧“卖掉”,“舅父,等见到老师,你好好骂他,真的太危险了!”
朱襄差点被水呛到。
他无语地瞥了一眼嬴小政一样。
嬴小政满脸无辜。
朱襄头有点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郁闷的。
是他养孩子的方式有问题吗?当他不知道嬴小政的性情,李牧撑死了也只有五分错,绝对是嬴小政非得上战场,李牧才给他想办法。
就像是我向李牧求助……
朱襄心里对李牧的气突然很憋屈的消失了。
确实是自己养孩子的方式有问题,他家政儿脾气怎么和他一样?
这么一想,倒是李牧很无辜。
“罢了,没受伤就好,没有下次。”朱襄道,“我就罢了,顶多骂你一顿。你想好怎么向你舅母交代吗?”
嬴小政脸色一白。
他结结巴巴道:“舅父,你说我给桂花糕改个什么名字?”
朱襄疑惑:“什么?”
……
最终嬴小政没有给桂花糕改名。他强词夺理,自己没有亲手上阵杀敌,只是跟在队伍里骑马跑。
连兵刃都没有见血,怎么能叫亲自上战场?
朱襄给了嬴小政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让嬴小政自己给雪姬解释去,自己绝对不帮他。
他真不想看到未来的始皇帝为了桂花糕斤斤计较。
不过也可能是未来的秦二世。
朱襄腹诽了一下嬴小政之后,把太子外甥丢一旁,全身心投身战后重建中。
嬴小政拿出了“狡辩自己没上战场”和“以后吃加了糖桂花的糯米糕”两种方案,然后帮朱襄管理广陵城,把李斯扔回吴郡帮舅母的忙。
“等我晚点回去,舅母说不定就忘记这件事了。”嬴小政很乐观。
朱襄立刻在保平安的家书中写信告状。
雪姬回信说知道了,然后把朱襄和嬴小政一同骂了一顿。
她重点骂了朱襄,说嬴小政这德性和朱襄一模一样,都是朱襄教得不好。
子不教父之过,朱襄担全责!
朱襄看着雪姬写来的书信想了想,当即给子楚的战报中增了一笔。
夏同!看你生的什么儿子!子不教父之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懂不懂!如果政儿有什么好歹,都是你的错!
嬴小政伸长脖子,探头看了一眼舅父写给君父的信,艰难地忍住笑,默默把脑袋缩了回来。
冒险这件事上他虽然有错,但老师、舅父和君父难道错不比自己大吗?
哈哈哈哈哈。
嬴小政虽然没有笑出声,朱襄还是看到了这小子脸上嚣张的笑意。
朱襄用毛笔杆戳了一下嬴小政的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