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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事情上。

——林栖梧方才所言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她虽不认为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大儿子会如十岁的稚童般需要娘亲在身边陪伴,可……可他若忽然去了,在最后的时间里,自己这个当娘的日日将自己困在寺庙,连面都同他见不上几次。

他当真不会觉得遗憾吗?

墨汁到了差不多的浓度,昭明没有提笔,而是起身走到屋外。

屋外风雪渐弱,远处的天空散出稀薄的日光,无声掠过屋檐,落在她的裙摆上。

她的儿子并非如外面传的那样生病体弱,而是受她拖累身中剧毒,药石无医。

她寻遍天下神医,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忘了从哪一天起,她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像风言风语说的那样,是自己征战多年杀戮过重,以至于报应到了自己亲人身上。

先是她的母亲,再是她的丈夫和夫家上下几十口人,现在又是她的大儿子林却……

自责的念头在心中越演越烈,林却几次毒发险死后,她终于还是低下了头,祈求神明不要再从她身边带走谁。

要再往前推十年,她肯定不会这样想,她只会觉得那些说她杀孽太重的话可笑——她杀的是敌军,是妄图劫掠边境百姓的匪寇,他们死,是因为他们该死。

她身上不该有孽,该有功才是。

敢这么骂她的,不是愚蠢就是恶毒,若此等小人近在眼前,她高低得把人一刀砍了以正视听。

曾经的她啊……

无声的叹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缓缓消散,昭明回忆起昔年的自己,但她并未因此幡然醒悟。

而是在长久的伫立后转身,回了禅房。

下午雪停天晴,林栖梧在院子里练剑,公主府管事送来消息,说燕王早上叫人到长公主府,拿走了两坛白玉饶。

昭明蹙眉:“早上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

管事:“那两坛酒刚到王府就被二爷拿走了,因怕殿下被王爷气着,二爷不让我等来送消息,可我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便来禀报殿下,故而耽搁了些时辰。”

秋珠听得直叹气:“王爷平日里都好好的,为什么每次您一来明台寺,他就可着劲儿地作践自己的身体。”

昭明冷笑一声:“兔崽子就是看准了我不会突然杀回去收拾他,等在这日子待够了,看我怎么……”

话没说完,今早林栖梧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

鬼使神差地,她问管事:“当真是你们自己觉得不妥,才来告诉我这事的?”

她那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好大儿莫不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与其求神拜佛保他平安,不如实际点从寺里回来,用藤条管他不让他作死来得实际吧?

从前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然又有谁敢违背林却的意思,偷着把消息送她这来。

管事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问,一时反应不过来露了破绽,想要找补结果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最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得不将背后的燕王殿下供出。

昭明生生给气笑了:“混账东西!”

宗室和朝臣都不够他折腾了是吗,耍心眼耍到她头上。

管事慌地背后直冒汗:“殿下息怒,老奴也劝过王爷,可王爷说、他说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法子了,要么早些逼你从寺里出来,要么他早些没了,不做您的负累,害您日日以吃斋念佛为牢,将自己关在这。”

“王爷也是心疼殿下啊!”

昭明没想到林却是这么想的,仔细一琢磨又还真符合那逆子这些年来的疯言疯语,只是这次瞒着她,没在她面前说。

昭明眉心紧皱,半晌过去,闭眼低声骂出一句:“又一个不长嘴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臭毛病?

心情极差的昭明挥退管事和秋珠,一个人在屋里静默沉思,平复纷乱的心情。

过了许久许久,窗外天色渐暗,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秋珠。”

一直候在屋外的秋珠:“奴婢在。”

昭明:“收拾东西,回府。”

现在回去,还能赶在晚饭前打一顿。

秋珠欢喜地应道:“诶!”

第四章

李暮不知道林栖梧就是冲着她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真给昭明长公主带去了影响。

从明台寺回到家,回到老太太院里,赵嬷嬷要给李暮换身在家穿的衣服,可她只脱了最外面的披袄,便不肯再让赵嬷嬷继续替她脱下去。

赵嬷嬷总是责骂飞星纤云,但对李暮耐心十足,她问:“姑娘可是累了,想先坐着歇歇,迟点再换?”

李暮停顿一会儿,才慢慢点下头。

于是李暮就坐在桌边,手里捧着杯热水歇息。屋子里丫鬟嬷嬷来来回回地走动,将这次出门带的东西都一一归置回原位,并把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商量着找地方放好。

忙碌间,飞星牵起话头问纤云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纤云便说起这一路上发生的零碎琐事,提到了那个和家人走散后误闯客舍的不知名小姑娘,还埋怨七姑娘和八姑娘又闹矛盾吵了一架。

飞星手里拿着李暮三哥在路上折来的几枝梅花,将其中一枝插瓶,剩下的趁新鲜摘了花瓣做蜜渍梅花。她一边摘,一边不解道:“她们吵她们的,你待在姑娘身边就是,又与你无关,怎还平白埋怨上了?”

纤云这才讲起那小姑娘提到的冰瀑,说李云溪跟李楹吵架之后,全然忘了要央求老太太回家时绕路去看冰瀑的事情,害她白期待一场。

两人轻着声叽叽喳喳地聊,直到赵嬷嬷累烦了嫌她们做事不细心还聒噪,她们才安静下来。

整个过程李暮跟雕像一样坐着,一声不吭,静静地缓解社恐出门带来的精神损耗,顺带酝酿情绪,等待机会?——一个能将怀中藏着的书信妥善处理的机会。

李暮又不是真傻,她很清楚即便拿走藏在诗集里的信,李家依旧没有完全逃离被抄家的命运。

李闻道没有回应,太傅那边不一定会认为李闻道拒绝了他们,也可能会猜测李闻道根本没有发现密信,从而想别的办法避开燕王的耳目再来接触他。

李暮要想让李闻道不掺和进这场会被抄家砍头的刺杀案,光拿走信还不够,还得从李闻道身上入手,让他自己断了参与刺杀的念头。

待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飞星让纤云和赵嬷嬷歇一会儿,自己去给李暮换衣服。

其他院里的人都觉得李暮言行举止异于常人,定然不好伺候,只有老太太院里的人知道,李暮虽偶尔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举动,但她性子沉闷鲜少吵闹,反倒比她那几个弟弟妹妹更让人省心。

偏偏她今天跟中了邪似的,先是一大早偷跑出院子,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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