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4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遭的一切都不是我熟悉的,我慌张地想去找诺诺,被管虞按住肩膀。我问他诺诺在哪,他说还在比弗利山庄,有人照顾她。“别怕,我们在马里布。你看——”他把我抱在怀里,伸手指着海岸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照在沙滩上,那里已经有人开始举办篝火晚会。沙滩上的华人很多,今天大概是有什么庆祝,年轻的男男女女围成一圈唱歌。他们唱的是一首非常老的歌,但是我依稀听出是什么。

“……眼睛星样灿烂,眉似新月弯弯,穿着一件红色的纱笼,红得像她嘴上的槟榔……”

晚风吹拂在脸上,我躺在管虞怀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唱歌跳舞。然而海风虽然舒服,吹久了就有些冷,我想把手瑟缩回袖子里。手指动弹的一瞬间,我感到一点不属于人体的、金属独有的冰冷温度。我低下头,看左手无名指的地方。

“……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想到泪汪汪,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

我抬起头,想去看管虞。他按住我的头,不让我起来。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我隐约听见他说:“对不起。”他还是抱着我,晚风是凉的,但是这个人的怀抱很暖和。这一刻,我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股浓烈的悲伤向我袭来。我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抽泣,他拥抱着我的手臂逐渐收紧。不远处的歌声越来越清晰,悦耳动听——

“……哎呀南海姑娘,何必太过悲伤,年纪轻轻只十六吧……”

“……旧梦失去有新侣做伴……”

旧梦失去有新侣做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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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歌词出自邓丽君的《南海姑娘》。

正文已完结,还有一点番外。谢谢阅读。

第24章番外1

津先生现年六十七,过完这个年,他就该搬去小儿子家常住。最近他的膝盖总是在半夜作痛,以至于下楼梯、去庭院里搬迷迭香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小儿子孝心一片,不忍年迈的老父亲独居,提出要接他去大洋彼岸、阳光灿烂的佛州。他已经拒绝过很多次,然而这一次,他终于答应了。

这盆迷迭香曾经由他亡妻亲手种下,现在换成他来照顾。

津先生摸了摸迷迭香淡紫色的花朵,凑近闻它的香气,忍不住打了喷嚏。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任何一点大动作,都会牵带出不必要的、丢人现眼的生理反应。他拿出口袋里格纹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今天晚上会下雪,所以迷迭香要住在屋里。我需要一点食物,他这么想着,又去玄关拿了钥匙出门。

他慢吞吞地走到街角的杂货铺,穿着厚实的棉鞋,从杂货铺买了一盒琥珀糖和一卷挂面。路上的孩子放学回家,围绕着他喊“津先生”,“喂喂,不要调皮!这是你的糖……”哄完孩子,津先生回头看他穿过的那条铁轨,嘴里嘟囔着:“智子,下次盆休,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回到家,津先生把挂面煮开,配上一点酱油。他现在人老了,在某些不必要花费精力的事情上也越发懒惰,他吃完面,把锅碗瓢盆全部放进洗碗池,宛如这样做了以后,就会有人主动帮他洗掉。这本是他的妻子做的事——真是的,你怎么又把酱油洒在桌上!妻子会皱着眉数落他,他陪笑着说抱歉、抱歉,接着下次故态复萌。

吃完饭,津先生躺在椅子里看了会儿电视,又觉得索然无味。在主播提醒局部强降雪的时候,他转身进入了内室。那里有一间房,装修与庭院格格不入,是属于津先生的天地。他打开灯,入眼是满目玲琅的镜头和滤镜。如果有识货的人看到,就会发现这里面的镜头足以让摄影师趋之若鹜,从著名的ACDK到几乎绝迹于市面的梅耶、百丽、施耐德……再到寻常的徕卡和蔡司等等,然而它们加起来,价值都比不上正中央被玻璃罩起来的那一支。

前两天,伦敦老公司的人打电话给他,希望他再次出山,哪怕他不愿意复刻“心镜”,至少留下一个近似于它的作品。津先生拒绝了。他看着自己工作室里的镜头,有些是他的收藏,有些是他亲手磨的。身为一个有四十多年经验的磨镜师,他手下摸过的镜片、算过的镀层不计其数——

没有一支比得上他对“心镜”的用心良苦。

比起津先生这个和蔼可亲的称呼,他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津·道梅”,是那位著名的鲁道夫·道梅和日本女人所生的儿子。津·道梅自小在日本长大,工作后娶了日本女人,也是他的爱妻道梅智子。道梅津毕生做过许多镜头,然而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三支“心镜”。

其中一支镜头被光学博物馆收藏,一支送给了他的此生挚友,另一支的去向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在智子夫人手中。智子是个贤惠的家庭主妇,她不知道丈夫在业内名声多么斐然,当她收到一支镜头作为礼物的时候,甚至心想丈夫真是一点也不懂浪漫。价值连城的镜头被装在机身上,智子夫人拿它拍摄庭院里的小花小草。她甩着酸痛的手腕,抱怨太重了,“你为什么不送我一串项链、玫瑰也行……真是的!”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情景,只会遗憾地感叹杀鸡焉用牛刀,然而津先生却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正在拖地的妻子,说:“对不起啦,我下次再送你项链,这样可以吗?”妻子放下拖把跑过来,撒娇让他赔一个礼物、明天就去珠宝店。道梅智子是个平凡的女人,带着普通人都有的庸俗气,津先生却握住她的手,认真说:“好的,只要你答应我,每天都用它拍一张照,我会检查的。”

妻子离世后,这枚镜头再也没被人用过。有人打听到了消息,说“心镜”在他手里,而他妻子已经去世,于是想着高价收藏这支绝世名镜,叫价到一百万美元,远超镜头本身的价值。购买者趋之若鹜,道梅津不胜其烦,每次一接到陌生的电话就挂断——真是一群无礼的家伙!

这天晚上,津先生再次接到一个电话。他原以为是伦敦老公司打来再次劝他出山的,然而对方却没说日语,而是操着一口美式英语,十分客气地问他能不能向他购买“心镜”。津先生眉头一皱,如往常那样直接拒绝。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打扰了。津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没有长篇大论、死缠烂打的买家,不由得感到惊讶。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它?”

“因为我喜欢的人生气,‘心镜’能让他重展笑颜。”

道梅津并不想就这么轻松让这个年轻的买家通过考验,“你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的喜欢每天都在发生,似乎还不能成为足够特殊的理由。”电话那头苦笑一声,说:“您是对的,他甚至都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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