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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好,大秦也罢,不值得你以往生为代价——”

“值得。”

女人缓缓开口,沙哑声音打断嬴政的话,“对于我来讲,阿父与大秦便是我的一切。”

“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想找回他们。”

“我只是想找回我的阿父与大秦。”

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低喃,可彻底坏掉的嗓子让她的低喃也略显刺耳,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听起来格外凄艳低靡,“你是那个女孩儿的阿父,不是我的。”

“我要找……我的阿父。”

帝王剧烈喘息。

他该劝她不要再做无用之功,她的大秦与阿父早已死于两千多年前,无论她做什么,也换不回她的大秦与阿父,可这样的话对她来讲太残忍,他无法劝说一个靠信念而活的疯魔女人。

——大秦的鹤华公主早已死在非人的折磨之中,现在活着的,是一团执念。

嬴政陡然窒息。

“十一,听朕的话,去过属于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折磨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政终于缓缓开口,声色低低,“你的阿父若还活着,定舍不得见你这般模样。”

嬴鹤华歪了歪头。

“你是大秦最璀璨耀眼的明珠,你阿父的骄傲。”

“你当永远绚烂夺目,骄矜肆意,而不是如——”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偌大陵墓中,只有水银海洋无声滚动,波光粼粼,夜明珠无声泛着温柔光泽,映照在森森白骨之上。

女人如梦初醒,慢慢反应过来。

“可是,我早就不是鹤华公主了。”

女人看着那具白骨,轻轻回着嬴政未说完的话,“大秦公主已经死了。”

夜明珠光泽依旧。

女人安静垂着眼。

又过一会儿,她才缓缓动起来,将骸骨摆放整齐,而后爬出棺木,将她方才丢在外面的陪葬品一一放回棺木。

陪葬品放完,她推上棺木上的灵盖,将一切恢复如初,做完这一切,她原路返回,零碎的身影出了陵墓。

秦始皇以山为陵,周围大大小小的陪葬墓无数,离骊山十几里的地方,是十二年前的惊天碎尸案面世的地方,盗墓贼早已被抓住,陵墓也被国家考古人员接手,因为研究价值颇高,国家极为重视,外面已经建起层层防护,防止再次被偷盗,也防止零碎尸体因高温受损伤。

“贺教授回来了?”

考古人员见女人回来,纷纷与女人打招呼,“您这是去哪了?身上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没什么,查资料的时候没有看路,在泥里跌了一脚。”

女人笑笑,继续往里走。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您是咱们队里专家中的专家,可不敢出一点差错。”

“不严重。”

女人带上手套,“今天的花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

“花店的人刚走,我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呢,可巧您就过来了。”

考古人员把花拿给女人,“给,您的花。”

“谢谢。”

女人带好手套,接过养在花盆里的不知名的花,捧着花走进摆放零碎尸体的底下墓室。

“看不出来,贺教授还挺浪漫啊,每天下墓都要抱着一盆花。”

“嗐,这哪里是浪漫?是保命。”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儿有多邪门,你要是知道了,你也捧盆花。”

“什么邪门?快跟我说说!”

“这话得从十二年前说起。”

“十二年前,一伙盗墓贼胆大包天,打起了秦皇陵的主意,但秦皇陵这地方或许真的有祖龙在庇佑,盗墓贼在骊山这边迷了路,迷迷糊糊把这座墓给打开了,又是炸弹又是挖地道的,动静大得把周围的村民都给惊到了。”

“村民们在这儿住久了,太清楚盗墓贼的手段了,二话不说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就去抓盗墓贼,你猜怎么着?进去了二十多个盗墓贼,只有几个人活着出来,出来的那几个疯疯癫癫的,像是疯了一样,无论警察怎么问,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当然被压了下来,知道盗墓贼下场的人很少。”

“再加上墓主人死得惨烈,很多人的关注点都在墓主人的身份上,没人去关注盗墓贼的下场。”

“身份成迷,死无全尸,但陪葬品却很多,这个墓刚爆出来,就引起全世界的关注,中央连夜下批示,要尽快弄清楚墓主人的身份。”

“虽然中央下了批示,要抢救性考古,弄清墓主人的身份和年代,但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死了二十多号盗墓贼,谁还敢往里下?”

“不要命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僵持着不敢下去的时候,还很年轻的贺教授来了,捧着一盆不知名的花,二话不说下了墓,别人想拦都没拦住。”

“后来呢?”

“后来就是没事啦,只要捧盆花下去,人就不会有事。”

“这种事情科学解释不了。”

“唯一能解释的是听附近的村民们讲,这个墓被发现之前长着一株很奇怪的花,那花有很长年头了,少说也有几百年,枝繁叶茂得不像是花,更是一棵树,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株花树突然间就没了。”

“花树没了,盗墓贼发现了这个墓,再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贺教授平安无事上来之后,无论是谁再下墓,手里都捧着一株花,算是叨扰墓主人的一点歉意补偿吧。”

嬴政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只小脚丫。

小脚丫横在他脸上,小短腿压在他脖子,不用继续往下看,都知道这只小团子睡觉的姿势是怎样一种的四仰八叉。

“……”

还能睡得这般安稳,挺好。

嬴政眼皮微抬,拎着小脚丫把人放正,薄薄被子盖在小团子的小肚皮上,防止睡姿极差的小团子再次踹被子。

小团子呼呼大睡,嬴政斜靠在引枕上,脑海里全是女人逐渐消散的身影,支离破碎,哀恸凄迷,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他也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她最终还是活成了他最不希望的模样,与她的母亲一般无二,孤绝走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鹤华,长寿之鸟,华灿高洁。

多么美好的名字,可却庇佑不了她的余生。

嬴政闭了闭眼。

熟睡中的小团子像是梦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软软呓语,嬴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团子的背,小团子再次沉沉入睡,两只小手手举在头顶。

嬴政又拍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床榻上坐起身。

寺人早已侍立在寝殿,见嬴政起来,连忙踩着小碎步上前,轻手轻脚伺候他梳洗。

“陛下,上将军守了您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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