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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种公主明明有资料,却让他们再去挨家挨户排查资料的事情,他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
简直是被公主当猴耍。
案几上公主亲卫发下来的栎阳地形图,公子界提笔蘸墨,画了几个区域,指给鹤华道,“公主可将目光暂时放到这几个地方。”
“虽地势有些偏远,但已修好直道,不会影响东西的运输,只比原来的地方多上一两日的路上时间罢了。”
鹤华瞧了一眼,那几个地方是她一早便与章邯寒酥议定的地方,便允了公子界的提议,“可。”
“既如此,我们便着手行事。”
公子成立刻道,“公主撤回人手,我们便散布消息,争取在这个月底将这件事情彻底落实下来。”
是日,鹤华撤回所有参与拆迁的官吏。
是日,拆迁区人心惶惶,黔首们坐立不安。
“都说让你们不要狮子大开口了,这下好了,公主被你们惹恼了,不拆迁了,我们只能守着地里的粮食过日子!”
“这,我们也不知道公主这么小气啊。”
“什么小气?人人都像你这样提要求,公主拆迁的费用怕是要翻三翻!”
“那,那现在怎么办?”
“凉拌!”
“你们不仅得罪了公主,还得罪了公子们。”
“这可是他们向公主邀功的好项目,如今全被你们搅散了,你们就等着他们来报复吧!”
“公主讲道理,可这些纨绔公子们却是半点道理不讲的!”
是日,众公子聚众闹事。
是日,拆迁地人仰马翻。
茶馆里的男人轻啜一口茶,将窗外闹剧尽收眼底。
茶馆行人议论纷纷——
“嗐,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能借着拆迁的东风飞黄腾达,却偏得寸进尺,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都听说了,公主看上了城外的几处地方,这几天已经着手让人去调研了,那里的黔首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只要能拆迁,便什么都好说,公主给他们什么条件,他们便接受什么条件。”
“这才是聪明人。”
“拆迁不仅能拿一笔钱,等房子建好了,还能得几处房子,原来的地方建了工厂,自己或将房子租赁出去,或自己开个店铺做工厂工人的生意,岂不比自己抱着老宅漫天要价强得多?”
男人静静听着行人们的七嘴八舌,面上没甚表情。
一盏茶见底,他收回视线,取出一粒金瓜子,搁在茶馆桌面。
男人起身离去。
“哎,郎君,还没找您钱呢!”
小二拿起金瓜子,放在嘴里咬了下,隔得牙齿一阵阵疼,便连忙追出来。
“不必找了。”
男人纵马离去。
暮色深沉,男人抵达县令府邸。
鹤华带的人并不多,只驻守内宅,守在府邸外的卫士是栎阳人,认不出男人身份,只觉得此人气质光华,非富即贵,多半是咸阳来的贵族公卿,这种人万万不能得罪,守卫便快步上前,接了男人马缰,殷勤问道,“贵人高姓大名?”
“你就说,故人来访。”
男人轻轻一笑,声音清朗。
第94章
“故人来访?”
吕鬚眼皮跳了跳。
若说故人, 公主的故人两双手加一起也数不清。
以少将军王离为首的新一代关中儿郎,以阿姐刘季为首的外来势力,有以章邯为首的平民晋升军功超然的一群人, 当然, 还有以王贲蒙恬蒙毅为首的上一代的关中贵族,这些都是公主的故人, 都能不远万里来相见, 为公主解一时之困。
可问题是此人深夜造访, 不报官职姓名, 只言故人来访,这等行为又这般隐藏身份,来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远在万里之遥的将军蒙毅。
但此人不是处处躲着公主么?
连公主千里迢迢追过去, 也只是换来一句公主长大了。
这人心思透明得像是最上乘的琉璃,让人一眼便能望到底, 他对公主并无半点旖旎情愫, 更无男女之情, 只有如兄如父,盼公主长大,盼公主盛放,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似这样一个清风朗月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在深夜以这样方式来造访,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当然,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此人并非驻守边疆修筑直道的蒙毅,而是咸阳城的少将军一时兴起, 便纵了马来寻公主,咸阳距栎阳不过一两日路程,少将军马快,半日便能抵达,早间吃了饭,正好这个点到达,所以才是孤身一人,兴冲冲对守卫讲是故人造访。
只是少将军似乎没有这么好的性子,自己在耳室喝茶候着,让守卫来内宅送信。
依照少将军的性子,多半是直接闯进来,兴冲冲将刚刚歇下的公主喊起来,拉着公主谈话家常,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孩子气的话,见公主哈欠连天,便会笑公主精神不济,大笑一声将公主送回房间,自己去趁着酒兴去庭院舞剑,待公主次日醒来之后,便缠着公主领着他栎阳街头玩乐。
所谓少年心性,大抵不过如此。
轻别离,玩心重,日日想的不过是凑在一起玩乐,至于其他,却是从未萦绕心间。
——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最好写照。
但不管蒙毅,还是少将军王离,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两人都是公主的左膀右臂,万万怠慢不得,吕鬚放下手里的快步,一边让人给寒酥递信,一边快步跟着守卫往外走,“贵人相貌如此?多大年龄?”
“贵人丰神俊朗,气度光华。”
守卫道,“至于年龄,天太黑,看不太清,约莫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
“……”
这话说了跟不说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出将入相的蒙毅,还是少将军王离,他们两个哪个不是极英俊极超凡脱俗的人?
至于年龄,少将军长公主六岁,蒙毅长公主十几,两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将近三十,皆卡在二十不到三十的年龄段。
“对了,贵人气势摄人,行动无声,手上有薄茧,似乎是习武之人。”
见吕鬚面有不悦之色,守卫陪着小心又连忙补上一句。
两次的话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吕鬚有些不耐,“知道了。”
到底是死水一潭的栎阳养出来的守卫,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探查不到。
——少将军自幼习武,乃将门虎子,蒙毅出将入相,也是将门出身,他们哪个不是自幼习武?哪个不是气势摄人的习武之人?
只是蒙毅气质更为平和,是光风霁月的蒙上卿,为夫可托终身,为臣可寄万里。
少将军便不同了,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一身傲气欺骄阳,是性子上来了,能把天捅个窟窿的敢与天公试比高。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