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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师尊如今生了心魔,是全怪竟思当初吃了圣灵丹?”

我亦微笑看向桑流云。

桑流云只盯着我,神情古怪而激动:“没有怪你,全部都不怪你!我知道的,我爹的死不怪你,我全家灭门本也与你无关,如今……师尊入魔更是怪不到你身上,我只是想说,你不应该走,你不能走......”

施烺在一旁听得直冷笑摇头,但他也许知道自己从前比桑流云要恶劣许多,哪里有资格指摘对方,便只抿唇不言,抓着我的手又变紧了。

比起昨日,桑流云今天这一番开诚布公的话更叫我惊讶万分,若是早些,再早些……他从来都是锯嘴葫芦一般不言不语,冷漠怨怼。我少不更事时因崇拜或艳羡而对他产生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弱情感,尽数被他亲手扼杀在摇篮里,直至今日他终于肯对我说这样多的话,他说他知道我是无辜的,可是已经太晚。

桑流云低低开口:“我也知道师尊他对你不好,我们对你都不好,你怨我们是应该的。但是......我就是不想你走。”

许是因为当着施烺的面,他一脸欲语还休地看着我,似乎腹中还有好些话要说。但无论他说什么,我意已决,也不会因为他改变什么。于是我恹恹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要歇息,将这两人全赶了出去。

关门之后我感到真的有些疲累,迷迷糊糊躺下时桑流云似乎仍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去,但片刻后外头飒飒风声响起,施烺的声音似乎也传了过来,又过了一阵外头终于安静下来。

终得片刻安宁。

第二日我照旧拿了同昨天一模一样的贬书去找师尊,本以为会被拦在门外,却不想师尊已经摆好了茶案若无其事地邀我共坐与他品茗。

他今日看起来面色没那么苍白了,头发整齐地束在白玉发冠里,道袍凛凛,玉面生辉,除了隐隐还透着一点虚弱,看起来与从前没有差别。

想来可悲,我认他为师十八载,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二人居然会这样和谐地对坐相饮。看起来好似一对真正亲密的师徒,实际则各怀鬼胎。

我不为此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心生警惕,透过桌上袅袅而上的热气,我看到他双眼一闪而过的茫然和探究。

定了定神我将手中贬书给他,他粗略扫过一眼就将它放在一旁,道:“我不再关你在山上,让你和怀霁一样随便进出如何?”

师尊依旧神色淡淡,但他似乎认为这对我来说是某种莫大的宽恕或者奖赏,以极其别扭的温和口吻说出来,好像在等我感激涕零地拜谢师恩。

到现在他以为我想要的只是他掌控之下的方寸自由吗,那不叫自由,仍然是枷锁。

我垂眼嘲弄地笑了下,一切与从前的确没有变化。然后摇头,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静静打量着我,眼里惑然意味更浓。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明白。”

“嗯?”我微讶,原来他也会有不明白的事吗?

“我不明白为何你总是这样固执,哪怕楚容熙这件事已经足够证明了你的愚蠢,你却依旧这么冥顽不灵。”

“这一点倒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他笃定而又自以为是地继续评价我,我却惊奇于现在他再提起我的父亲竟也能如此心平气和,不再怒气冲天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若这是心魔的作用,那我倒是要感激它。

“我当真和我父亲一样吗?”我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懒得和他再虚与委蛇,“我反而觉得师尊你才是和他们一样残忍愚蠢。”

他面前茶水的蒸汽瞬间凝固,他也变得面色如纸,在那片刻的静默之中,我感受到了某种冷若冰霜的寒意。

“你在胡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眸中有淡淡的红光闪过。

“你总是说我和我父亲一样,好像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将仇恨安在我身上。我是愚钝蠢笨,不比师兄弟们天资出众,可是师尊,从小到大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生过伤害任何人的心。我和你,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我看到他的手似乎在发抖,脸上更是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便疑心他是否又要心魔发作。

“逃避事实,固执己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对无辜者施暴。”即便他心魔此刻发作,我也还是要说下去,语气淡然闲适,仿佛只是在与他谈经论道,“师尊这才是你,你时至今日受心魔煎熬,我想大概只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吧。”

“啪!”面前我们二人的茶杯全部破裂,茶水四溢,似乎是他对我的警告,我却不躲不逃,任由手指被碎瓷片割破,只双眼直直盯着他,见他面上青白交加,慢慢咬紧了牙齿。

我知道我这话太过尖锐难听,简直是谩骂了,他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

于是我最后微微一笑:“师尊这样灵智无双,其实心里对此都一清二楚吧,不然怎么会因为弟子而生了心魔?不是吗?”

师尊彻底愣住,片刻后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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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心魔的根源大概是从竟思开始反抗起,这一系列事情,他慢慢发现他想象里的竟思和实际上的竟思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放不下仇恨却又想得道升仙,在他矛盾纠结的内心里,既有对伤害竟思的愧疚,但因为这么多年其实固执的是他,所以又有不敢也不想面对真实、承认错误的懦弱,所以有了心魔反噬,确实是咎由自取。我好啰嗦,随便写大家随便看……

第41章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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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方才聚集了的灵气一瞬间散去,他眼中确实有赤色蔓延,但意外的心魔并没有发作。

他擦去唇边血迹,强忍着痛苦开口:“你猜到了?那倒确实比你父亲要聪明些。”

我想这并不难猜。从小到大,对于他来说我似乎只是他仇恨的一部分,经过尘封多年的往事打磨出尖锐的刺叫他每每看到我都如鲠在喉。

他要我安分守己,要我怯懦地顺从一切,以为这样就能拔掉这根刺,却不想反而让其扎得更深,甚至穿透了他虚伪的外壳,叫他的恶与恨再无所遁形。

他总是骂我愚拙,对我进步缓慢的修为投以责备严厉的目光。但他明明知道是瘴气伤了我的经脉,哪怕圣灵丹救回了我的性命,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陈年的淤堵窒碍,我就算再努力,不说同师兄弟那般修为一日千里,恐怕就连普通人的修炼速度都很难达到。

可我依旧傻傻努力了十几年,也曾因为他毫不留情的斥骂而感到自惭形秽,我以为确实是我太笨,是我还不够专心不够努力,便越发自卑,不敢忤逆他。

他看着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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