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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思依旧被漫天焰火牵住心神,坐在船头仰着脸,抿起一点点笑看向半空,莹润侧脸在月光下微微有些模糊。
施烺看得出神,顺手赶走了同样暗中窥伺的应怀霁。
出了天穹山,他便不再认什么师兄师弟。他瞧见应怀霁就烦,听到应怀霁嘴里说着什么公平竞争更是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也配和自己争?
施烺一双眼在暗处隐隐泛光,他漫不经心地劝应怀霁立刻就滚,否则一会儿怕是没命走了。
应怀霁自是不服,他打定主意要对竟思好,要弥补他曾经那些愚蠢幼稚的过错。首先就是要能长久地跟在竟思身边。
施烺很不耐地皱起眉,暴露本性,出手狠辣,几乎招招致命。
应怀霁终是难以招架,最后眷恋地望了竟思一眼,恨恨咬牙离开了。
施烺心满意足地继续独享这份景象。也许是爱屋及乌,他慢慢竟也觉出那焰火与河灯的几分美丽。
他送出的蝴蝶被竟思带走了,于是他自顾自认为自己是被允许跟着的了。
反正他早就做好了苦恋追逐一生的准备,哪怕他爱的那个人不会回头为他停留,他也心甘情愿。
施烺慢慢在后面走着,脚步无声,唯有视线专注而灼热。
竟思却突然停住,转身等待着施烺的脸一点从黑暗中显现。
施烺没有躲避,二人这般古怪地对视了片刻,谁都不曾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竟思才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并不看他,小声说:“你不要跟着我。”
施烺顺手拿起旁边摊子上一盏琉璃灯装模作样地欣赏着,轻声细语道:“我没有跟着你呀。”
竟思似乎有些气闷,两腮微微鼓起:“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施烺含笑道:“赏月。”
无言了片刻,竟思二话没说转身就走,步子飞快,大有不甩开他不罢休的气势。
施烺忙追上去拦他,他收了那副矫揉做作的姿态,低头看着竟思:“你收了我的蝴蝶,还不许我跟着你吗?”
竟思雪白的脸上有些泛红,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珠缓缓动了动,才不情不愿道:“那都还给你……”他抬手动作轻柔地试图拂走落在他肩上的蝴蝶,可那些蝴蝶却仿佛格外喜爱他,飘来躲去,绕着他讨好似的不断扇动翅膀,就是不肯离开。
施烺故作无奈叹气,唇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这可如何是好?”
竟思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气,好似自己很为难,不得已才允许施烺留下:“算了,反正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你怎样都会跟着我的。”
他这样说,施烺却突然莫名不肯就范了。自成亲那夜之后,他便认定竟思对自己并非全无想法,于是这时就偏偏想要让竟思承认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故意说:“可是你也知道,只要你打定了主意不要我跟,我就一定会听你的。”
竟思停住步伐,神色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恼意,他一向寡言,除非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在言语上总是吃亏的。于是他迎上施烺的那双狐狸眼,缓缓道:“那你还是走吧,我就不送了。”
施烺怕把人真的惹恼,颇有几分厚脸皮地摇头:“我不走,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不放心。”
竟思疑惑:“有什么不安全的?我身无分文,谁还会来打劫我不成?”
财虽无可图谋,可旁的却是遭人觊觎,比如他单薄胸膛里正跳着的那颗心。这可是比万顷珠宝更珍贵的东西。
施烺道:“这世上总有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方才我便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贼。”
竟思听他话里有话,顺着他问道:“哦,是谁?”
“应怀霁。”
“他啊……”竟思慢吞吞道,施烺侧目觑他神色,是一派如水的平静。
“你把他赶走了?”
“嗯,把他赶回家了,我叫他今后不许再来打扰你。”施烺面不改色地回道,绝口不提自己险些把应怀霁打了个半死的事情。
“好吧,”竟思叹了口气,“谢谢你又帮我解决一桩麻烦事。”
施烺听到竟思将应怀霁只当作是一件麻烦,几乎要克制不住唇边笑意。
竟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笑了下,颊边隐隐显出一个很狡黠的梨涡,他道:“你说你什么都听我的?”
施烺隐约感到几分危机,但还是乖乖回答他:“当然,你早就知道的。”
“那这样吧,咱们打一个赌,若你能在三个月之内找到我,我便同意你跟着我,你若不能,从此便不许再跟着我,如何?”
施烺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这赌约其实很有意思,过了一会儿竟思又补充道:“不许用法力,不许用符用蛊,从今天起,十日内你不许离开这里,十日后再开始找我。”
施烺失笑,从未发现竟思还有这样霸道的一面,无奈一摊手:“这我怎么找的到你?”
竟思眨眨眼:“那就要看我们的缘分了,”他故作可惜道,“你若找不到我,只能说明我们确实有缘无分。”
施烺看着他这模样,一时心里痒痒的,突然很想亲他——面对竟思,他时常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大部分时间未能付诸行动。
他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唉声叹气,百般不情愿,最后才满眼不舍地艰难开口:“好吧,我答应你。”
竟思颇有一丝得意地离开了,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上是很少见的活泼笑意。
施烺突然觉得已经值得了。竟思这样生动的模样似乎只在他面前展现过,就是这一点点不同,让他翻来覆去回味了整整十天。
第十一天的清晨,施烺迎着朝阳懒洋洋地眯了眯眼,一丝急躁也无。
他一伸手,掌心飞出一只蝴蝶,与竟思带走的那些长得一模一样。那蝴蝶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便顺着风带来的气息往南边飞去了。施烺立刻跟了上去。
什么缘分不缘分,施烺从不信这些。
不过他认为自己还是很听竟思的话的,他既没有用法力,也没有用符箓和蛊虫,他只是跟着那只小小的蝴蝶去找它的同类而已。
施烺在第四个月才找到竟思。是他故意而为,却依旧心怀戚戚。他也在赌,赌竟思对他的心意。赌对了他此生无憾,赌错……施烺不敢也不愿去想。
他到达小渔村的时候,正好看见竟思正背着一个小竹筐走过来。他的裤腿挽起,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瞧着又瘦了些,脸和身上的皮肤却依旧很白,仿佛风吹日晒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竹筐里装了鱼,他看见竟思敲开邻居的门,腼腆笑着将几条最大的鱼送了出去,老妇慈爱地摸了摸竟思的头,竟思脸红红地低下去,神色带着一点柔软的眷恋。
施烺突然不忍心打扰他了。
送过鱼后,竟思回到自家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