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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了,漱石?”

钟漱石坐上车,深深吐了一口气,“去百花山。”

“那不是谭公子出事的地方吗?”

郑廷一边问,没敢耽误,忙踩下油门,按他的吩咐开走。

钟漱石夹着烟的手,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额角上的青筋,还是突突直跳。

他摸出一个,样式普通的打火机,塑料的,最原始的滑轮。

钟漱石这几天,都用的这个,但这一刻好像又不大会用了,接连刮动几下,擦的大拇指内壁都隐隐生热,还是没能出火。

他扬手一掷,把烟和打火机,都丢出了窗外。

钟漱石将手撑到胸口,扶着前排座椅,用力喘了两口气,每一下都吸得发疼。

他缓一缓,才道,“孟葭在他车上。”

郑廷愣了几秒,半天才喊出一句,“那完蛋,孟葭怎么和他去山上?”

“八成,是他使了什么诡计,否则孟葭没那么蠢。”

钟漱石仰靠在座椅上,没再说话,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惊惧。

不知道她是不是坐在副驾驶,从山上滚下来,又是那个位置的话,几乎不会有命在。

就算孟葭机灵,能不能从车身砸变形前逃到外面,也是个未知数。

假设她有这样的运道,深更半夜下着雨,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独自在山上,那副凄凉情形,他也不敢设想。

钟漱石紧皱着眉头,车开上百花山时,主峰上历经劫难的显光寺,孤灯一般矗立在春末夏初的急雨中,杳无人迹的涧口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钟声。

他攻读唯物主义哲学,从始至终,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在这一刻里,钟漱石是真的希望,佛光普照众生。

不要这么不眷顾这个,在荆棘丛里生长起来的小女孩,她活得坚韧自省,才刚过十九岁生日,什么都没有做错,人生不该只落得一个潦草收场。

山道上已经拉了封锁线,还没下车,钟漱石就先听见了哭声。

是谭宗北的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在擦泪,家中佣人扶着她,唯恐她支撑不住跌倒。

谭裕已经被找到了,车子起了火,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被烧得血肉模糊,一双腿满是伤痕。

医护人员抬着他进了急救车。搜救队的队长向谭宗北询问,“车上是否还有其他同行的人?”

谭宗北咬牙切齿的,说,“没有了,辛苦各位,先收队吧。”

一旁的谭夫人,也是同样憎恶的表情,“有也是个该死的。”

“谁说没有的!”

钟漱石推开车门下来,“所有人,跟我走。”

谭宗北大感意外,“漱石?你在北京呐。”

他内里着急归着急,见了他,也不得不客套两句。

但钟漱石却没什么好脸给他。

他从郑廷手里接过伞,冷笑道,“是啊谭叔父,我不在北京,岂不由着你草菅人命?”

谭宗北略显尴尬的,硬撑着,打算装憨到底,“你真是爱开玩笑,我的确不知道,车上还有什么人。”

钟漱石的呼吸定了一定,“那你听好了,车上坐着的那个,她叫孟葭,是我钟某人的命。”

说完,不顾一行人错愕的目光,撑着伞,领着搜救队的人,重新进了山。

谭宗北愣在当场,他夫人擦了擦泪问他,“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他说那姑娘是他的命。我们枉顾的,也是他的命。”

暴雨一直不停,山上的土都化作泥水,地面也松软下来,踩在上面,每一步都像要被粘住。

他们往上走了一段,打着手电,不放过任何一处,仔仔细细地找。

“钟先生,这么找不是办法,我们分成三队,抓紧时间。”

眼看雨越下越大,这里也不宜久待,张队长提议道。

一群人聚过来,钟漱石举起灯照了照地形图,“她没在车里,说明是在更高的地方下来的,你们往东边去,从这儿上。另外的人,跟我走。”

他嫌碍事,直接把伞扔在地上,换上了雨衣。

郑廷担心他的身体,本来在杭州就连轴转了几天,饭局牌局一样少不了,晚上陪同到深夜,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奔波劳碌至返程,又一刻没停的,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他挡了挡,“漱石,我认得孟葭,我去找吧,你去休息一下。”

钟漱石挥开他,“你以为,我还能坐得住?”

他领着十几个人,又往前走了好长一段,一时间,数不清的灯束在深林里,不停地探照。

“注意看地上,她很可能是滚下来,平躺着的。”

钟漱石刚交代完,一个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

众人忙去扶他,钟漱石站起来摆摆手,“没事,再找。”

但他根本不是没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被锋利的岩石割了道口子。

甚至鲜血缓速蜿蜒流下,濡湿鞋袜的细微动静,也被钟漱石敏感的捕捉到。

大约凌晨四点,翻过大半座山后,总算有人喊起来,“钟先生,这里有个女孩子!”

钟漱石急匆匆跑过去,在手电筒照亮孟葭苍白的面容时,他干涩的喉咙,因为心头突如其来的松懈,急剧咽动两下。

谢天谢地,她在这里。

那个仿佛清冷了几千个春秋,总带着一身芙蕖香,把一句钟先生,叫得又轻又柔,烟雾一样裹住他的小姑娘,她还在这里。

钟漱石微仰起脸,闭了闭眼,他脱下雨衣扔给张队长,“拿着。”

张队长眼看这雨快停了,也没劝,只是命人拿来一把伞。

钟漱石蹲下时,膝盖上的才刚凝固的伤口,又被猛地撑开,血汨汨往外流着。

他全然不管,也顾不上这些,拍了拍孟葭的脸,“孟葭,醒醒。”

她没有给到任何反应,钟漱石后怕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张队长在一边说,“她应该是晕过去了,快送医院吧,救护车在那边等着。”

钟漱石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小臂上,用布条扎了绑了一个止血结,但也已被血染透。

他眼底流露惊痛,难以抑制地皱了皱眉,不晓得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想必不会少。

钟漱石抱起孟葭,从容一声吩咐,“走。”

刚停雨的山路不好走,张队长已经不止一次劝阻,“还是我来背着吧,钟先生?”

“不必。她不喜欢别人碰到她。”

钟漱石低了低头,侧脸蹭一下她的鬓角,轻缓的,柔和的,像对待一树,总是被春日鸟啼惊落的梨花。

孟葭被推进了抢救室。

她手臂上的伤失血过多,血压已经降到正常值以下,随时有休克的危险。

钟漱石长途跋涉的,淋了一场雨,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没有章法的搭落在额前,锃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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