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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尽皆知。

而钟先生一再的,站在谭家的对立方,为了她这个人,这是放在了暗处的。

以暗抵明的事,谁来做都逃不过一个理亏,她怕钟先生被家里诘问。

钟漱石定了定神思,“会有点麻烦,可能还要你做一定的牺牲,我才师出有名。”

这是真话。说出口,却又微微令他感到不齿,这么的趁人之危。

孟葭眨着眼看他,有种似梦非梦的懵懂,“是什么样的牺牲?”

钟漱石流露一瞬间的赧色,尽管世事人情如此,但对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讲这些隐微的忌讳,他觉得太炎凉。

他的指腹揉蹭她脸,轻轻柔柔的,语调沉缓而低哑,“孟葭,你得是我的人。”

眼波粼粼里,孟葭的瞳孔被震碎的,仿佛投入石子的湖面,复原不了的平静。

她的肩膀抖起来,像门外摇晃的栾树叶影,风停了,仍然止不住细密的颤动。

钟漱石以为她害怕,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来回地动。他说,“好好好,我另想别的办法,没关系。”

左不过是老爷子要冲他发难。

也许,鬼胎蛇心的谭家,还会揪住他的短,说他是管闲事抖威风,毁了素来中正的名声,叫他成个罪人。

钟漱石站起来,他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如旧,“还没吃饭吧,我去安排。”

他刚要转身,忽然手掌被人双手握住,是孟葭。

她仰着头,“不用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可以是钟先生的人。”

这话说的苍白如纸,但细细品,红尘勘破里,又有一点自甘的坚定。

本来她的命也是钟先生救的。孟葭想,如果这样,就能堵住悠悠之口,保住她的学业,也不叫钟先生作难,她愿意。

孟葭的声音依然清脆明亮,碧盏浮冰般的响动,传到他耳中的时候,竟乱成一大片无章无序的心跳。

钟漱石承认,他脑子里有那么一刻的念头,就当个胜之不武的小人,在孟葭陷入倒悬之困的时候。

反正他也从不以正人君子自居。

当君子太累,当了一个钟头、一整天、一个月,就要被架在高处一辈子。

否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敞开衣襟,明白的告诉众人,不要对我抱期望。

钟漱石侧身对着孟葭,有灯光阴影遮挡,孟葭审视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见,他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

他把手抽出来,转而握住她,“不要冲动,你还是再想想。”

是规劝她,更是自悟自省。

钟漱石走到中岛台,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饱满的喉结上下滚动。

孟葭从手腕上拿下皮筋,她把头发绑起来,站起来,慢慢走到水池边。

她洗了把脸,抽了纸巾擦干,走向笼罩在灯光下,面容深影浓廓的钟先生。

清水里涤荡过的脸颊,水滴还挂落在她的鬓边,要掉不掉的,一双眼睛浓而清亮,像釉色极佳的白瓷瓶,莹润玉泽的瓶身上,没有枝枝蔓蔓的工画,是那种不加一项赘笔的漂亮。

钟漱石喉头紧绷着,很细微的咽动,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他蹙了下眉,一句要做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呼吸已满是那股清雅的芙蕖香。

孟葭用力垫起脚,她主动吻上他,技法生疏得要命。

钟漱石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孟葭顺杆而上,两条腿缠在了他腰间。

他把她放到台上,柔黄的光影里,她闭了眼,全凭着感觉舔舐他的唇。因为不得其要,反而生出杂乱的痒。

钟漱石折过她的后脑,微微张开嘴,反制住她的唇舌,难耐地搅弄着,吻出一阵密密的水声。

他的吻压到她下颌上,又吮弄住耳垂,嗓音很哑,“帮我摘一下眼镜。”

孟葭睁开眼,一双眸子水润润的,拈住镜腿取了下来。

她也去吻他的侧脸,湿湿的嘴唇,碰到他的耳软骨,“钟先生,我现在就可以。”

钟漱石浑身上下的燥热,一下子屏息住,他气息略微不平的,“大晚上的,就这么考验老同志啊?”

原来吻他是为了这个,她吻他,含了近乎献祭的意味。

孟葭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歪倒在他的肩头,“我是说认真的。”

钟漱石双手撑着中岛台,孟葭就坐在上边,他说,“那你可想好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点了点头。

孟葭很清楚,自己迟迟不肯走进这段,欲盖弥彰的爱里的原因。

她太害怕,仅仅是偶尔的见面,控制不住的拥抱,沙发上的失控,就已经让人心潮起伏。偶尔走在路上,冷不丁想起来,心跳得厉害,脸上烧出一片通红。

倘若日日西窗剪烛的话,孟葭不敢想,会蜕化、演变成什么样子。

人人都在撒鸡汤,说凡事有个难忘的过程就好了,不要太在意结果。

可这天底下,谁不是为一个结果活着的?注定两败俱伤的事,又何必要开始呢?

但老天爷偏和她作对,就不让人好过,非要送她到繁华地里,绮丽堂中,真正去历一回醉生梦死,看她有没有本事,能不能度这个劫。

孟葭藏在背后的手,悄然攥紧了,“我明年要出国读书,你不可以限制我。”

“当然。”

钟漱石失笑,他把她当成什么老封建,不许人念书的?

孟葭又停了下来,小脑袋瓜子里,像在计算着数据庞大的公式,最后说,“两年,两年我们就分手。”

这是她的极限了。到那个时候,谭家人的怒气不再那么盛,她也临近毕业。

她听见钟漱石的呼吸顿了顿,“好。”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大概也是觉得新鲜,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严阵的,跟他谈条件了。

钟漱石摆出一副,等着她下文的样子,“就没了?”

孟葭的手缠在他肩头,“没了,你还要什么?”

他跟她有商有量,“那我能提一个吗?”

“什么呀?”

孟葭面上陡然一红,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倒出一些黄色废料。

钟漱石撑着台案的手松了松,头偏低下来,“以后不许总是跟我说不要。”

她瞬间睁大了眼,“就这个?”

钟漱石好笑地看着她,故意问,“那小孟以为是什么?”

孟葭举双手,“没有,这我答应。”

身份的转折变化来的猝不及防。

二人在光影里静静对视一阵,钟漱石疑心,今晚的灯是否太暗了一些,总也看不清她的脸,放大了嗅觉,少艾者身上的馨香直往鼻腔里钻。

孟葭强忍住剧烈的心跳,大起胆子问,“钟先生是要在这里吗?”

说完自己也脸红了。

她是一个,很快就适应环境的人,要么严防死守,可一旦松了这个口,也认得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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