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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问他,“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对不对?”

“你们校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恭喜。”

钟漱石手心里那支烟都被掐软。

孟葭闭了闭眼,嘴皮上下碰了几次,小小声,“干什么这么多事啊。”

头顶上一声嗤笑。钟漱石教训她,“小孟,对师长要尊敬。”

她扬起脸,“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他笑,“我们这个距离,很难听不见。”

孟葭仔细打量他,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些,怏怏不乐的神色。

但是没有,他连眉头都很舒展的,也称不上高兴,就是坦荡又平和的表情。

和他在台上作报告,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她心里一酸,她宁愿他发火,宁肯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的末路,是你不仁我不义。

孟葭自私的希望,看到他们故事的结尾处,划上一个男憎女怨的句点。

将来回想起来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柔和,总记住烟纱雾薄天里,一个温文俊雅的钟先生,而叫人流连不舍。

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也知道针往哪里刺下去最痛,钟漱石只要张张嘴,就能精准无误的捏到她的七寸,叫她羞愧难当。

可他从头到尾,一句指责和质问都没有,他只是说,去了伦敦该怎么办呢?

她还能怎么办呢?

在初尝情爱的起头,有这么位稳重端方、修养极好的钟先生,标杆一样竖在那里。

不过是裹紧衣服,在人生萧索的寒风中,一个人走下去。

孟葭无意识的,攥住了他的衣领,脸贴在他胸口,“我骗了你,你骂我吧。”

“你骗我什么了,这不是从一开始,就讲好的吗?”

钟漱石温热的指腹,一下下刮在她柔滑的脸上,眼神冰冷空洞着。

她说,“我说两年,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

他勾了下唇角,“你数学不好,我理解。”

孟葭笑着擦擦泪,“乱说,我是数学课代表。”

钟漱石把她扶起来,“好了,我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较这一两年的真,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他看见她眼睑上,沾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啧了一声。

钟漱石拿帕子给她擦了,“你看,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好端端的把你惹哭。”

孟葭嘴硬道,“没哭,我看书看久了,眼睛痛。”

他吻下她额头,重新把她抱在怀里,“那今天稍微休息下,不要看了。”

她闭上眼,伏在他胸口问,“嗯,我们是去吃饭吗?”

钟漱石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上。他轻声问她,“你累吗?累就不要去。”

“不累。”

老孔把车停在玉渊潭附近。

钟漱石牵她下车,去一处僻静地吃饭,孟葭走在他的身后。

刚下过雨,湿滑的花岗岩石砖路上,狼藉铺一地凋零的落叶,沉闷无光。

到上台阶时,孟葭有些怕的,改为挽住他胳膊,钟漱石侧首看她,无声笑了下。

云收雨住的院子里,假山后泉水声淙淙传来,开了一场流觞宴。

回环旋绕的水槽,用新鲜的翠竹制成,约一尺多宽,盛着菜品的白玉碟,漂浮在水面上,传到每位宾客面前。

这一年多里,孟葭跟着钟漱石,几乎把京中每一道隐秘的门庭,都到访了个遍。

因此,她并不感到稀奇,以这帮公子哥儿的作派,不管玩出什么新鲜花样,都是常情而已。

他们掌握着最顶级的资源,对寻常事物早已无法满足。需要用这样的仪式来陶醉自己。

何况还只是一顿饭,内里还有更劳民伤财的营生,孟葭也耳闻了不少。

男客与女客分坐了两端,钟漱石一到,就被众人拥着坐在上首。

吴骏指了个位置,“钟灵在那儿,二嫂,你去和她坐。”

孟葭竟意外的应了,“好,正好我有话和她说。”

引得吴骏面上一愣,诧异的去看钟漱石。

结果被他拍了下,斥道,“你少逗她。”

孟葭放好包,坐在钟灵的身边,正主扭过头,“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小声的问,“我那天看见谭裕了,他是出院了吗?”

“是吧,不过还得做复健,你都要去英国了,还管这些?”

钟灵抬起手臂,端下一叠海参锅贴,摆在她俩中间。

孟葭夹起一个,尝了一小口,“没什么,我就问问。”

她撑着下巴,“你要走了,我送你点什么才好?愁死了。”

“不用,又不是不回来了,才一年。”

孟葭递给她一杯香槟,碰了一下。

钟灵问,“回来也不会和我哥在一起了,对吧?”

孟葭盯着汨汨涌动的泉水,夜来风高,她柔白的脸上映照半庭新月。

隔了半晌,她才垂下眼眸,说对。

钟灵举杯的间隙,目光穿过人群,看见另一头正抽烟的钟漱石,缓缓摇了下头。

她有时候倒情愿,在孟葭出国这件事情上,她哥不做个君子。

这一年间,她见过太多次他发自内心的开怀,每每与孟葭有关。

但现在,孟葭人还没有走,她看着他,怎么就开始觉得,那个坐在人群里总是意兴索然,隐晦的告诉她,人生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的二哥,又回来了呢。

钟灵慢慢的,摸了一下孟葭的头发,“你长得真好看。”

像一副流传了上百年,构思极精妙的仕女图。更难得的是,她清醒、刻苦又明事理。

她又说,“我从来都没想过,有谁享尽了我哥这样的宠爱,还能全身而退的。”

“叮”的一声,孟葭的手上的勺子,碰在了汤盏边上。

她羸弱又苍白的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剥掉一层皮?”

孟葭转头,望了眼头顶那株罗汉松,嫣红的唇瓣弯了下,“我和他,本应该没有结局,这是最好的结局。”

然后捧起碗,把剩下的半盏汤,就着颊边的眼泪,一起喝了下去。

片刻后,钟灵讪讪的把手收回来,她忽然懂得了,原来每个人都体无完肤。

只是大家心领神会的,强颜欢笑着,想留住最后一分体面。

七月中旬,北京的盛夏来临时,孟葭已经签妥交换手续,签证也办了下来。

一个闷热的午后,聒噪的蝉鸣声不停的响,快要撕碎阴翳的天空。

她在寝室里收拾东西,行李太多,三个大箱子占住过道。

回宿舍放书的刘小琳来看她。

她随手拿起桌上那个,墨蓝色的丝绒盒来看,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

刘小琳哇的一声,“这质地也太细腻了吧!是什么蚌精产的?”

孟葭刚压上行李箱,她站起来,喘着气,靠在桌边喝了口水。

她语气淡淡,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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