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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麻烦你了。”
她欠陈少禹的这顿饭,一直拖到六月末才请。
孟葭提前两天把地址发给他,在二环的一条胡同里,出了积水潭地铁站,大约再走个三四百米就到了。
陈少禹是开车来的,比她先到,很礼貌的在门口等。
没多久,就看见孟葭绕过一个转角,穿一条棉白裙,在日暮昏鸦声里朝他走来。
陈少禹笑了下,“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忘了,都没好意思提。”
孟葭无奈的摇头,“事情太多,保研刚告一段落,你看,马上又要去香港。”
陈少禹问,“是世界青少年模拟联合国大会吧?”
“嗯,去做主席团指导,”孟葭给他倒了杯茶,“你也要去吧?听说你是模联主席。”
陈少禹道声谢,“是,这次还得路过武汉,有一场国际新能源的峰会,缺两个同传。”
“呀,我还没来得及联系的搭档,是不是你啊。”
孟葭觉得很意外,今天张院长刚找过她,说去香港前,先跟高级翻译们一起,在武汉落个脚。
译员通常都是成对出现,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不是单枪匹马能做好的。
本来这种级别的会议,轮不到她一个大四的去,但那阵子实在缺人手。
而且,也不是全部都交给他们,只是在接连七天的议程中,把其中一部分无伤大雅的,让他们去完成。
说白了就是替补。让同行的翻译们歇口气。
坐在张院长办公室里,孟葭本来要推辞,武汉这个地方太敏感,有她不敢见的人。
她理由还没找好,站在那儿笔挺的,顶着一脑门子官司,犹犹豫豫的。
张院长直接说,“你紧张啊?联合国那么大阵仗你都过来了,还怕这个?真是!又不叫你挑大梁,辅助一下也不会?”
孟葭低着头,半天才说,“会。”
陈少禹打开微信,翻着最新发过来的名单,“应该吧。”
孟葭看了一眼,点下头,客套的说,“真是。那你多关照啊,我怕我跟不上。”
“少来,你照顾我还差不多。”
这家店主营淮扬菜,那道扬中河豚,烧得细腻弹牙,入口鲜滑。
一开始孟葭不大敢吃,她怕腥。
陈少禹尝了,说一丁点腥味都没有,让她试试。
孟葭半信半疑的,“真的吗?腥着了我会吐的。”
他温和的眉眼笑开了,“真的,来,我给你夹一筷子。”
陈少禹夹起一片来,吹了吹,拿手托了,就要往她嘴边送。
孟葭不适应,也觉得不太妥当,她伸碗过去,“还是放到这里吧。”
他伸出去的手腕顿了下,还是从善如流的,放在她碗里。
她埋下头,不由自主的想到钟先生,他经常这样喂她吃东西。
也是一只手托着,冷白的腕骨递到她面前,啊的一声,示意她张嘴。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还意识不到这个举动有多贵重,直到它变成回忆。
孟葭尝了一口,“嗯,真的很好吃。”
陈少禹看着她,从进门起,孟葭就把头发挽了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
两笼柳叶细眉下,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眸,看什么都含着情思。
他捏着茶杯问,“你怎么都不谈恋爱?那么多人追你。”
还在伦敦的时候,就有不少富家子打听孟葭的事,甚至是跟他打听。
闻言,孟葭愣住了一霎,浅浅笑下,“哪个男朋友受得了我这样,天天不见人影。”
陈少禹半开玩笑的说,“那简单呐,就找个学翻译的好了。”
孟葭摇着筷子,“那不行,我可不找同行。”
“但你以前有过男朋友,你们是为什么分开的,生了误会?”
他靠在椅子上,灯影暮钟里,抱臂看她。
因为太赏心悦目,连撩头发也有无边风情,她是少有的,灵动而不轻浮的气质。
身上连一丝丝的谄媚俗气都没有。
一向眼高于顶的钟二哥,也是喜欢孟葭这一点吗?
院落里栽着几树山茶,已开至末期,喻示一年春事的尽头,梦短梦长,花落流红。
簌簌扑落的清光里,孟葭撑着头,很费力的想,是误会吗?
不,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世俗的误会。
世俗的阻碍,倒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压得人窒息。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说好要分开的,就分开了。”
是到了油尽灯枯时,她含着泪水,亲手剪下那一段,还未燃尽的烛心。
从那以后,照亮过她的那束光灭了,她把钟先生还给了天黑。
“你们也在这儿吃饭呢!”
孟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后头站着钟灵和吴骏,还有刘小琳他们。
孟葭站起来,说,“要不坐下一起?”
钟灵指指上面,“楼上有包间,你要来喝一杯吗?我们看演出晚了,才过来吃饭。”
她摆手,“不用,我都吃完了,要走了。”
吴骏眯了下眸子,看一眼陈少禹,“最近倒少见你。”
陈少禹说,“快毕业了,忙。”
他点了下头,笑一笑,“忙点儿好。”
钟灵拱一下他,“你跟他打什么哑谜?我们不能知道。”
吴骏拉着她上楼,“我们吃我们的,别管了。”
孟葭付完账,刚转身,就看见贺沂蒙和叶昕走来。
贺沂蒙笑着问她,“你刚从南边回来,去武汉了吗?见到钟二哥没有。”
叶昕边走边说,“去了,很短的见了一面,他太忙了。”
“他会调回来吧?总不能你们结婚,他还在外面。”
叶昕笑了下,只说,“别说这个,我们去吃饭,好饿。”
贺沂蒙说,“你还会害羞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孟葭捏着手包,就那么面目僵硬的,钉在了原地,她走不动。
这就是,她从来不敢问钟先生近况的原因。钟灵要说,孟葭也不要听。
但已经这样回避了,这阵躲不开的鹤唳风声,还是刮过她的耳边。
她站在下面,看不清叶昕脸上的表情,但能想象的出。
一定像长满了绿萝的山丘,风吹过来,漫野盎然的高低起伏,都揉进色彩斑斓的云霞。
两年过去,他们终于要结婚了么。
孟葭扬起脸,由着温热的晚风描摹她的眼眉,写下阡陌的诗篇。
内容也不很冗杂,颠来倒去,无非就八个字。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1)
陈少禹等了她好久,才进来问,“没事吧?”
孟葭回头,“哦,没有。我接了个电话。”
她脸上的神情,是泛着幽冷的凝重,像刚从冰凉深邃的古井里,徒劳打捞起的月色。
陈少禹看了一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