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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请侯时机。”

言语至此,谢若愚当即颔首,向她的方向行礼。

礼毕之时,室内烛火忽然被剑风所灭。谢若愚重新点燃时,面前已空无一人,唯有后门敞开,夜风吹荡。

……

悄然离开谢若愚的居所后,两人行至僻静无人的一处所在,李清愁忽然扯下面具,盯着薛玉霄问道:“你托我今夜助你,是为了谋逆?”

薛玉霄抬手摸了摸肩上被她抓了一下的地方,轻叹:“好在你很有耐性,听到我所图谋之事,居然面不改色。”

“玉霄。”李清愁神色一肃,“此乃夷三族的大事,你为何先前并不与我商议。况且如今朝局、军府虽乱,却仍旧有许多人心向皇室,无论你成功与否,必视你为反叛逆贼,你的名望就此污浊,再难洗清,流言纷乱,不能阻挡。”

薛玉霄淡淡道:“不过外人之议。难道谢氏得位,就比我光明磊落?”

“外人?”李清愁墨眉紧蹙,“那是世家,是大族。此路不能回头,日后史书笔墨无情,将以‘反贼’喻你,婵娟一代名将英杰,若受此辱,声名尽失,难道不能再忍耐一时,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薛玉霄轻声重复,“是有你我在,所以大军尚能凯旋,若她什么时候再度从中作梗,戕害忠良,让军府分崩离析,则北征无望!丞相如今不过三五日光景,命烛飘摇风雨之中,病榻喃喃,不过还于旧都四个字。你让我如何忍耐?”

如果王丞相尚在朝中,她顾忌老臣为天下之心,尚且可以忍耐。而且有王秀在的凤阁,才算是一台受过润滑的国家机器。如今世家争权,内部斗争严重,若不举大事镇压各族,恐怕连繁华安定的京兆都要生乱。

李清愁沉默半晌,在她默然之刻,薛玉霄忽然伸手抓住她,道:“这世上只有你,我能放心交予你一切。李清愁,你是唯一一个我能托付山河之人,若我此番未成身死,请你从中取利,以壮声名,再图大事。”

李清愁怔怔地看着她,不由自主道:“婵娟……”

她顿了顿,问:“打算何时动手?”

薛玉霄道:“等两件事。一则,我派遣出去的商船满载而归,需时日归京复命,她们已受书信前来,只是掩藏行踪,避人耳目,行动缓慢。二则……我不愿意让丞相得知此事,待她驾鹤西去,义弟扶棺前往道观守灵服丧,才可动作。”

李清愁道:“届时请让裴郎君同往道观,陪伴王郎。我愿佩剑守于观外,事成之前,必然寸步不离,免除婵娟后顾之忧。”

薛玉霄却摇头:“他不愿意的,他必定……陪伴我至最后一刻。”

天边晨光微露,泛出一线鱼肚白,下一瞬霞光迸发,初霞染透东方。

大江东去去不还(2)

第82章

五日后,丞相仙逝。

百官相送,皇帝亲自前往举哀,于众人面前为王秀追赠官衔,赐金银绢丝无数。又数日,谢馥忽然更改圣旨上曾经写明的婚约日期,命宫闱加紧赶制礼器、在本月底为四殿下成婚。

自春秋以来,皇室之子成婚从定下婚约之日,到真正礼成之时,中间近乎有一年的时间,这么仓促的情况实在少有。

不仅少有,将皇子仓促下嫁,还会损伤谢不疑的声名和体面。不过谢馥对他已经厌烦至极,加上谢不疑幽禁珊瑚宫的这段时日闹出来许多事情,她宁愿略伤颜面,也要了结此事。

皇子的婚宴,皇帝、百官及官员家眷都会参与。王秀病故后,京华内斗严重、时有冲突发生,一片死气沉沉,这是最近唯一一件“喜事”。王氏在朝的族人大多在道观陪伴珩公子服丧,呈递文书请求,所以得到不必前来的特许。而司空大人暂执凤阁,劳累日久,身体不适,也并未前来。

礼节从黄昏开始。

这场筵席由内宫与礼部合办,问名、采纳等礼皆备,日期则有皇帝请人算定,虽然仓促,规模却不算小。薛玉霄携裴郎前来,在侍从引路下入席,见到孙氏女入内。

“……此人恐非良配。”裴饮雪低声道。

薛玉霄闻言,侧首与他贴近,轻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什么风声,这怎么说。”

“你征战在外,一年中有几个月是留京的?”裴饮雪声息微顿,续道,“内帷宴会上传闻甚多,这位孙娘子有酗酒后鞭挞侍君的劣迹,虽是名门之后,郡望甚高,但其本人却喜怒无常,至极暴怒时难以理智,伤人至死。……谢四的赐婚太过儿戏了。”

薛玉霄道:“她待自己相处多年的弟弟尚且摆布如儿戏,何况他人。”

两人言至此,点到即止。

孙氏女之侧,由宫侍引谢不疑随之入内。然而这宫侍却并非珊瑚宫在他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反而十分面生。两人行礼拜堂,进行仪式时,这名宫侍便会紧紧攥住谢不疑的臂膀,将吉服攥出深深的褶皱,颇有胁迫之感。

不光是薛玉霄能看出气氛微妙,其他朝臣心中也大略推测出陛下与四殿下的关系愈发紧张,唯恐会惹出互相怨恨戕害之事。而孙氏女已受官职,完婚后不久便可归于江东故地,让四殿下远离京兆。

虽是大喜之事,然而丞相故去不久,婚宴气氛仍然十分沉闷。加上凤君不同意婚事,不肯来受礼,全程气氛沉闷、黯然无声。

酒宴毕,到皇帝銮驾回宫之时。谢馥步出中堂,行至庭院,庭外举华盖旗帜的宫侍忽然仰头拜倒,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禀道:“陛下……园外尽是佩甲之兵!”

众人闻言骤然一惊。

谢馥面色一变,扭头看向孙氏众人,此处为孙氏园林。而迎亲归园的孙氏众人则惊慌失措,仓促解释道:“实非我等所为,有贼臣乱京……有贼臣啊!”

谢馥的目光扫视众人,她身后立着紫微卫统领谢若愚,皇帝随身的亲卫将陛下拱卫其中,另外的人马则冲出去与逆臣之军对峙。

春日夜风,拂过檐下朱红纱灯。烛火被血色绢纱映照着,光华投满谢馥的帝服。她的神色阴沉不定,道:“众卿皆在此宴之上,外面是军府谁的人马!怎么,要造反谋逆么?在场英武将军无数,还不率亲军为朕斩了外面那些乱臣贼子!”

此处离园外尚远,或许是两方对峙,没有动手。也或许是交战声还未激烈到令人听闻。此时此刻,面对甲兵围困的局面,她一人与众臣相对而立,竟然寂静至极。

“军府众将难道皆为反臣?”谢馥加重了语气。

有人难以忍受谋逆的指摘,起身道:“陛下莫惊。来人,拿我的令牌传右武卫府发兵,绞杀反贼。”

“传我的令牌突围,让我园中亲军发兵!”

“隔一条街就是臣之居所,有部曲上千,立即可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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