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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时大家进场的次序,通常来讲,都是领导进得最晚。
九点差五分,身材颀长的谢宁踏步进来,同样都是黑西装白衬衣,他穿起来就像是高档的定制款。
卫琬微垂着头,顺着声息,顺着大家的反应,抬头朝前看去。
谢宁敛着眉梢眼角,面无表情中夹杂着习惯性的,让人摸不透的微笑。
在他即将抬起眼皮时,卫琬急急地用拧笔盖、翻笔记本的动作,把自己给藏起来。
男人的声音既清悦,又富有调理,那种万事规律已经深刻浸入骨血的清醒。
卫琬的视线凝聚在他的唇上,一双薄而殷红的唇,恍惚中他的声音变得陌生,面庞也变得陌生,她连自己在写什么都不知道。机械性的动作。
开会的主题是近期的人事安排,副厅李东一听卫琬要抽掉回厅里,很是赞同,仍旧要装模作样地问一问卫琬的意见。
卫琬反应迟钝,慢了半拍,下意识地回:“我听组织的安排。”
散会时谢宁第一个起身,目不斜视地大步出去。
卫琬恍惚几秒,那个背影的姿态,他是不是有情绪了?
办公室的小刘拿最近厅里的一些事,跟她凑热乎,卫琬没心情,勉强应付。
直到手边的座机响了。
小刘莫名地盯她一眼:“主任,电话响了,你不接吗?”
她的直觉总是很准,电话那头的谢宁声音冷清:“卫主任,我记得你现在还兼着我的秘书吧,课题的最后稿子出来没?”
卫琬把报告打了一份,步履麻木而机械地,从安全通道上去。
那双墨绿色的古旧大门紧紧闭合着,像是谁把心脏给关闭起来,也像是亲密的关系重回陌路。
敲门而入,在迈入的一刹那,她的心脏蓦地一抽,毫无缘由地紧张起来。
就像还是小科员的卫琬,第一次踏入一把手的视野领地。
谢宁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卫琬一步步地靠近,叫了一声谢厅,把报告递过去。
他直接摊开翻阅,手上的钢笔不断地迅捷地画圈、写字批改。
卫琬的脸越来越热,随着白纸上圈出错误越多,羞耻心像一头怪兽,呼啸着咆哮而出。
“最近你是不是太心不在焉了?”
谢宁把头一抬,镜片折射着室内盆栽上的绿影,如刀一般冰凉的视线,从卫琬身上刮了过来。
一把手的威严不容置疑,不管他们私下是什么关系。
卫琬这才意识到,这是谢宁第一次,在她跟前赤裸裸地散发出这种让人要窒息的、极强的压迫性。
原来他以前还是对她太客气了。
面对这种直面的精神压迫,卫琬把胸口挺了起来:“是我错了,谢厅,我马上拿回去改。”
谢宁捏着文件袋手,错觉地抖了一抖。
双目自下而上地,紧锁住卫琬,好半天,他把文件摔过来:“行,你拿回去改,明天我要见到新版本。”
卫琬还有余力,拿出谦恭谨慎的态度:“谢厅,还有别的事要吩咐么?”
谢宁没有言语。
卫琬领会似的把头一点,从房间里撤出去。
只听谢宁音调毫无波澜,冷峻地发出指令:“今晚十点,我希望你能出现在碧水的客厅里。”
卫琬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徐怀的电话将她从虚空中拽了出来。
滨江路旁,绿影环绕地一家私人花园内,雨水淅沥地落在芭蕉叶上。
两人坐在室外的砖红色大伞下,徐怀啜一口咖啡:“琬琬,你状态不好。”
卫琬撇开脸,把手伸出去接雨水:“不关你的事。”
徐怀起身,把她的手抓回来,抽了手帕给她擦,道:“不要任性,现在城市阴霾太重,雨水里都是”
卫琬一把甩开他:“有事说事,可以吗。”
徐怀单手撑到锤纹的玻璃圆桌上,把身子倾下来,他是兴奋的,他喜欢这样的卫琬,冷冰冰地让人想要把她捏碎。
到底还是谨慎,没把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捏到她的下巴上。
不过是把后背弯了又弯,脸庞无限地贴近,痴痴地一笑,一副呵护又无限关怀的姿态:“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告诉我。”
159.“置身火海”
卫琬喝不进咖啡,苦的太苦奶味又太浓,要了一杯冰水,咕噜噜地噎。
徐怀盯着她上扬的下巴,雨润的弧度,还有那一截像是掺在水里刚捞出来的细颈子。
脑海里已经存了许多毫无下限的画面,唇抿了抿:“是真有事,郑志红这个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卫琬惊异地,眸上的波光从玻璃杯边斜掠过去。
郑志红是州城还算有点名气的地产商,各行各业都有掺和,20万港币的事从他身上牵扯出来。他又在保税区那边接了工程,保税区是作为副市长徐怀的重点经济开发关注对象,这两年的政绩很漂亮。
知道郑志红的背景后,卫琬的第一直觉就是,徐怀在操作受贿构陷那件事。
徐怀竟要直接跟她坦白?
“郑志红想要拿私企连锁药店的代理权和区域诊所的经营权,他是个走偏门的人,涉及到你们省厅的话,你们多小心。”
卫琬有些猜不透徐怀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郑志红是他那边的,他为什么要提醒她。如果不是,又太难让人相信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耳际屡屡有幻觉,手机好像震了又震,切开手机屏幕,上面并没有谢宁的来电。
真真发了短信过来,说跟长虹去度假村了,这几天不回来。
她摊在沙发上,时间愈是靠近十点,愈是难熬。
熬到十一点,她都快受不了了,谢宁的名字终于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谢宁没说话,只有重重的抽烟声,烟丝燃烧发出的兹兹声。
“琬琬,我在楼下。”
又是那个温柔的谢宁。
卫琬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枚酸枣,冷然负气:“我没回去。”
“我知道,你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我。”
卫琬扒开窗帘缝,男人就在一线天的缝隙里,在汽车旁、路灯下,雾蒙的雨丝在空中打旋,矗立着寥落的身影,单手拿手机高高的仰着头。
黑发上像是散了一层星点点的银丝。
他叫她,叫琬琬,叫小琬,叫宝贝,卫琬都没回他。
沉闷潮热的风抚过去,谢宁只能捕捉到对方克制的呼吸声。
卫琬转过身,眼泪侵扰了视线。
谢宁问:“你吃饭了么?”
卫琬摇头,但一想到他看不见,想回答,可是嗓子里全是滚动的酸涩。
“没吃是不是,饿不饿?家里熬了鸡汤,我撞了一罐过来”
回复谢宁的是电话那头尖锐的忙音。
早上出门时,大门口搁着一只墨绿色的食品保温袋,里面裹着保温桶。
卫琬受不了,看也不看地快步走开。
上午去康镁生产线上看了一圈,随后赶回厅里,继续修改课题论文。
原本叁四点就能送上去,药政处长找她有事,等她送上楼时,楼道中已然悄声无息。
可厅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谢宁立在窗前,就是那个寒冬,叫她去关的那扇窗,他在后面看她那截窄软的腰。
这阵子的雨水下个不停,里里外外地都像发了霉。
谢宁没回头,叫她把稿子拿过去看,厚厚的一迭,哗啦啦地翻过去。
卫琬紧盯他的手指,也只能看这里,分明的骨节,白皙斯文的长手指。
手腕忽然翻转着,白纸跟雪花似的散落到地上,卫琬趔趄的两步,已经被人紧致地压到墙面上。
谢宁的吻很疯狂,五指偾张着死死禁锢着她的后脑勺,濡湿的舌头猛兽似的跃入口腔。
被他吸得好痛,同时发痛的还有浑身一百零八根人骨。
瞬间便是置身火海,他把她抛了进去,浑身的烈火,烧得皮肉滋滋地发响。
卫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跌跌撞撞地牵扯到休息室里。
谢宁沉重的身躯、蓬勃凶猛的力气,把她掐得几乎要窒息。
粗重无序的呼吸声,阵阵地扑面而来,谢宁一把举起她,将她扑倒桌面上。
久违硕大的阳具穿刺进来时,卫琬差点要闭过气去。
谢宁终于缓下一口气,骨头里渗出的焦虑每日每夜地折磨他。
缓缓地抽插着,抚摸她的脸颊:“琬琬”
声音已然嘶哑。
看着男人眼里万千的红血丝,万千无法轻易诉诸的话语,骤然间谢宁的痛像是贯穿到自己身上。
卫琬猛地扬起身子搂住他,爆发似的突兀地哽咽出声。
谢宁的动作更慢了,神思不属折磨着他,可又没法像年轻人那样,用粗浅的言语代替心中的千钧重。没法用那些流俗的表演,去安抚一个满心不安的恋人、爱人。
要说的话千万重,从成年人嘴里出来的,却只有那么几句。
“宝贝,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爱你,我想你,好想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