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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伞页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有他阴笑勾起的唇角。
......
方柳回来时,崔枕安已换了一身中衣坐在窗前榻上,面前小几上摆的,是一方梨花木小匣子,里面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正是白日在旧宅拾的那些叶子,一片不少。
此下崔枕安当真是不敢再打开了,他闹不清里面写的那些同他都有什么联系,闹不清那姜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剩什么是他从来不了解的。
他既好奇又后怕,他怕他或在姜芙身上曾犯下过什么重大的失误,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让他想忽略都很难。
这几日身子不适,的确也是因为自己忧思过重,因才施过针不久,身上仍虚得厉害,可眼下面色是真的好了,崔枕安抬手招呼方柳过来。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崔枕安的目光落在眼前目匣上,棱唇微抿,思忖良久似才下了决心:“你去给我查,查那姜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柳不知其中关窍,乍听此言,一时懵在原地,唇角微动,想要问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见他未应亦不动,崔枕安瞄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方柳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殿下您让我查什么啊?”
见他这副迟钝模样,崔枕安想生气都不知该怎么生,只能低叹一口气,强压着性子道:“什么都可以,关于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一经提点,方柳这才懂了。
待他退下之后,崔枕安屏退殿内众人,无人之际他才单手抚上那只匣子,好似突然懂了姜芙之前的鬼祟是为何,又为何常在那株丁香附近打转,还有......
若那些叶子上所记都是真实的,之前他想不通姜芙对他的深情似也有了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关于她的事,再深些,便不敢再往下想了,未出结果前,他宁愿就这样僵持着,就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钟元施针时曾告诫他少思少劳,那么他便硬逼着自己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一切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他只愿秉持原状。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而后又是暴阳晴天,方柳所查之事尚无结果,反而是他派出去迁坟的人先来回了信。
崔枕安因需得养病,难得清闲一日,方柳入殿时他正坐在窗榻上独自摆弄棋局,那只匣子一直躺在小几上,未曾动过。
手执一黑子举棋未定时,正巧瞄见方柳那一脸的灰土色。
“又出什么事了?”他问。
现如今那姜芙在方柳眼中可非常人,一有关于她的事,便似总能搅起些风雨,可事发又不得不禀报,方柳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到湘云山的人前来回信,说......”
话到嘴边,他反而不敢往下讲了。
见他欲言又止,崔枕安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于心头,他将手中黑子捏紧,语气生硬令道:“说。”
方柳猛提了一口气,声线抬高一度,“湘云山的那座坟是空的!”
第24章 姜芙从来不是细作
“啪”地一声响, 他指腹微松,那颗黑子应声而落,砸在棋盘之上带下两颗散子一齐掉在地上飞出好远。
崔枕安凝眉冷面, 面无情绪将手重新放在膝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跟了崔枕安这么久, 他是什么性子方柳自是清楚,若事遇突发他越是平静,后果便更严重, 仅这横眉一眼便让人汗毛直立。却也无法, 只能一字一句郑重回道:“那坟是空的, 派去的人将坟冢挖开,发现里面除了两件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裙之外, 连一块骸骨都没有。以防出错, 那些人还就地挖了许久, 近乎掘地三尺, 仍然一无所获。”
“地图是路行舟给的,连那墓碑上刻的也是姜芙的名字,你竟然同我说没有骸骨?”他怒一拍桌几, 吓得方柳宽肩一抖。
最近崔枕安盛火结心, 已是忍耐至极。
“我让你查的那些可有结果了?姜芙自小是如何到沈家的?她平日喜欢做什么,去哪些地方, 有没有交好的密友,你可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姜芙的过去还有他与姜芙的串联相关,他看不见的角落暗自生发的那些究竟是何样。
这些一应, 方柳愣是一样都没查得出来, 不仅如此还同他讲姜芙的坟中没有骸骨。
竟然没有骸骨?
面对崔枕安的质问方柳自觉为难, 从前他做为暗线时,倒鲜有查不出的东西,可事关姜芙倒当真为难,姜芙在沈家似个不存在的人,从无大事,即便偶尔出门也是同着沈氏女一起,往来不过是鸡毛蒜皮。
这件事上他做的的确不妥,无从狡辩。
正当方柳觉着骑虎难下之际,仇杨竟在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崔枕安高声呵道。
殿外的人得令,大步入门,仇杨一见二人面色便知不妥,与方柳交了个眼神,说话自会加些小心。
“太子殿下,您前两日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一些。”其实一早崔枕安便知方柳做不来这精细的活,特留了个心眼,将仇杨也支了出去。
现下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事关姜芙的,他都想一一了解。
明明打他入殿崔枕安的一双眼就几乎定在他身上,却仍能装出平绪模样耐心等着他答复,“讲。”
仇杨不似方柳管顾太多,只管知晓什么便说什么,“当初姜芙的确死在了牢中,医官使与仵作一同验尸绝无差错。”
他整个人都坐在窗外照进来的光线里,以仇杨的角度看去正是逆光,瞧不大清他面上神色。
见他不言语,仇杨便侧过脸看了一旁方柳,只见方柳正在同他挤眉弄眼,他以为方柳让他知无不言好在太子面前解围,于是便定了心神接着往下讲:“当年牢中的尸身沈家其实并没有收,沈齐怕姜芙的事会牵连沈氏,又怕旁人说他沈家冷血,便借此机给姜芙立了个衣冠冢,沈齐很聪明,此事对外从只含糊着回复,真正的尸身.......”
“属下费了几番周折才寻到当年的狱卒,她们说当年姜芙死后,并非直接下葬,而是被丢去了乱葬岗。”
话一落地,方柳近乎绝望闭了眼。
乱葬岗三个字仇杨说的极轻,几乎是一口虚气带过,可崔枕安仍听得真真切切。
这三个字在他脑内轰鸣一声而后炸开。
“乱葬岗。”他一字一句从牙关挤出,目滞许久,最终发出冷笑一声,“呵,乱葬岗。”
若他没记错,那时节的京城正值梅雨季,他无法想像,彼时的姜芙孤苦伶仃躺在那里该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或半身入泥,雨水冲泡,之后慢慢腐烂......
沈齐竟连给她收尸都不肯,连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