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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笑她还是该笑自己。

指尖儿捏住一颗黑子,缓缓定落在棋盘之上,“这盘棋,还是许岚沣在时未下完的一局。”

提及许岚沣,姜芙眼皮一窒。

“你不在京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住在这间沉玉阁中,偶尔我会同他下下棋。”

也正是这段日子里,他与那许岚沣结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谊。

说是友谊也算不上,可再说仇敌,必然不是。

最让崔枕安惊讶的事,许岚沣此人,性情温和且平稳,无论看任何事都能以最沉静的目光去探究。

不若他,心中执念太深。

若说姜芙真的喜欢他,也算是情有可缘。

那人仿若一面镜子,越是平静,就将他照得越发不堪。

崔枕安言毕,此事更让姜芙新奇,再次环目重新打量这间房,似又有了新的感意。

“上元已过,”崔枕安言辞顿住,轻咬牙关,“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我没忘,亦不会食言,你不必惴惴不安。”

被他撞破心思,姜芙敛回目光。良久才缓启朱唇,心中怅然,“多谢。”

听,这句谢多客套。

从前在旧宅二人相处时,姜芙最不喜听到他说这个谢字,觉着生疏,而今当真不同了。

又是一声苦笑,崔枕安道:“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听你说谢。”

“姜芙,”再一次唤她的名字,终于有勇气抬眼望向她,细细看她眉眼,似要将她深深印在脑中,“你可以走了。”

每说一个字,他心中的痛楚便似加重一分,尽管不忍,尽管他是为了得到而不惜用尽所有手段的人,可这一回,面对姜芙,他愿意放手一次,也仅这一次。

比起将她禁锢在身边,他更愿意看到一个完整的姜芙。

甚至已经猜到,姜芙往后的生活,她会过的安然平和,亦会去寻她心里最惦念的那个人。

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或他都可以得到,却唯有姜芙不能。

姜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中有了潮意,更多的却是欣慰。

未等她答话,崔枕安再次低下头,眉头紧锁,与她交待,“世上好人多,可恶人更多。你心慈手软,在外怕难撑家事,走时去向方柳要一枚令牌,有它在,可以护你百岁无忧,无人敢扰。”

先前黎阳的事仍历历在目,若非崔枕安一早安排了眼线在那里,只怕姜芙会吃个大亏。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不必了,”姜芙摇头,“闻叔叔会好好照顾我的,现在我也有家人了。”

这无疑是在告诉那人,她还会回到黎阳,去之有方。

椅上的人思觉敏锐,自也听出她的话外音,目珠微颤,“怎么,你不去找许岚沣吗?”

“我知道他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就心满意足了。若是他想见我,也不会不辞而别。”

“对我来说,他不是许岚沣,她是对我最好的兄长,在我危难时救我出水火,我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你为他翻案,放他生路,对此我很感激。”

“崔枕安,我不恨你了,你弃我一次,救我两回,放了钟元,亦为我父亲正名,咱们两个的恩怨,今日起一笔勾销。”

话音落,崔枕安惊一抬眸。

这一回,她未在姜芙的眸子中看到往日对他的敌意与仇恨,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一如两年之前初相见时。

似一股暖流入心。

“昨日我在湖岸边,放莲花灯的时候,默默起了个愿,我希望你岁岁无忧,安然到老。”

从前他承诺过二人相白首。

可自当知道是骗局之后便不敢再去想。

眼前这个人,这张脸,与她当初爱时不曾变过,可她的心境却不同了。

一朝生死,于鬼门关走过一回,姜芙便断了所有的男女之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姜芙谈情颜变。

爱情是这世间最奢侈的东西,旁人的真心,再如何捧给她,她也不敢去拿,不敢去信了。

如今的念头,唯有择一心安处,渡过长日岁月,安即好。

这无疑又给了崔枕安一记震撼。

听姜芙讲说完之后,显见着他眼眶微红,淡蓝的眼白布着血丝。

不容说,此刻的姜芙给了他一种错觉,错觉两个人还在两年多以前,错觉他从未离开过,姜芙亦从未恨过。

可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恍然。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将自己拉回现实。

别过眼不再看她的脸,生怕下一刻,便舍不得让她走了。

一句不再恨,便已足够。

“你走吧,姜芙,”口不应心的催促道,“别让我后悔。”

沉吟片刻,姜芙轻咬牙关,最后留下一句:“崔枕安,这次是我丢下你了。”

随着一阵香气自门前消散,崔枕安再回首,门前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再一次,他心如刀割,如若时光可以倒流,他想,他绝不会弃姜芙而去,亦不会怀疑她是细作。

然,时间无法逆转,河水无法倒流。

终,他还是丢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就这样,崔枕安守着一盘残棋,从日出独坐到日落。一整日水米未进,亦未着一言。

最后方柳着实不忍,大着胆子入了阁室。

崔枕安只是面朝夕阳,独坐窗前,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方柳第一次,见此人这般失魂落魄,一如当初误知姜芙已死的时候。

“您就这样放她走了?”方柳一顿,“若不然,属下将人追回来吧,时日一长,她总会体会您的心思的。”

“别动她。”乍一开口,崔枕安嗓音嘶哑,却是决然。

他不想再让姜芙恨他。

这一回,他想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丁香何时生叶?”

乍一问,方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模糊记得先前在府里移种了不少,他探目望去,“应是还早呢,这才立春。”

“方柳,”椅上的人干坐了一日,近乎成了石雕,终也微微侧动了身子,“将季玉禾叫来。”

一提及此女,方柳不明,却也不敢多问,知道现下崔枕安心情不好,他多一句嘴也不敢提,且听他如何说便如何做。

行这一路却是十分好奇。

好端端的又提季玉禾做什么?

那季玉禾是小郑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若不是出了许家的事,只怕现在早就由小郑后作主嫁入了太子府。

姜芙前脚走,崔枕安后脚就要季玉禾来此,是不是要讲说婚事?

连方柳都不觉满腹疑惑,却也不敢耽搁。

季府离此处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到了太子府中。

早春寒末,天黑的仍旧早,她到时,天色已经擦了黑。

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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