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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注视她时双眸皎皎,如两潭真挚又坦荡的月色。

柯意之摘下口罩,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我在后台拿错了别人的文件夹,演讲的时候,面前只有一张白纸。”

他眉宇无奈地颦起,唇际挑起一丝苦笑。

“那是一场即兴发挥,你的记忆没有出错。”

简亭灵简直难以置信:“那么……”

那么惊才绝艳、滴水不漏的演讲,居然是你的临场发挥?

可她不好意思夸柯意之。她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当面夸过人。不夸别人是因为确实看不上,而不夸柯意之则是因为……

总觉得,如果夸了,就像是在承认,自己对他有特殊的心思一样。

于是硬生生将嘴里的话改成:“那么——重要的演讲,你居然能带错文件夹?”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柯意之自嘲的笑意更浓,“当时在想其他事,分心太过。”

“什么事儿啊?”简亭灵想也没想地问。

可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

难道这个“其他事”,与她有关?

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测。

下一秒,柯意之又朝她走近了一步。

没了口罩的阻挡,那张被千万人狂热拥趸的盛世美颜,就这样简单粗暴地拍在她视网膜上。

过于好看,过于温柔,以致于一点都不真实。

走廊重又陷入寂静,感应灯雪上加霜地熄灭了。夜色深沉而浓郁,泼墨般涌进来,忠实地勾勒出他俊美得几近锐利的轮廓。

神色掩在阴影里,仅眸间映出几缕星芒。

星光这种东西,远不如看起来那么新鲜轻盈。毕竟群星离我们所在的星球太过遥远,哪怕迅疾如光速,在进入我们眼中之前,也要孤独地在宇宙中穿行漫漫多年。

“因为什么事?”

柯意之重复着她的问题,星辰般的双眸蒙上一层经年累月的疲惫。

他自暴自弃地轻叹了声。

然后忽然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你还不知道么?”

-

初见那日,初秋的枫叶流焰般明丽,被她衔在唇边吹成小调,流焰烧进那双恣意而英气的黑眸里。

也烧尽了他的理性和自矜。

他站在高高的发言台上,并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面对着台下千万张稚嫩又懵懂的面孔,眼前却反反复复地闪过她的笑容。

她的歌声清丽慵懒,像披着栀子花瓣的黄鹂。

至今仍在他耳边回旋。

纯黑色的口罩将她下半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看见那对深咖啡般的黑眸,斑斓地汹涌着几朵浪花。

沉默像雾气一般捉摸不定,迷蒙地氤氲在两人周围。

简亭灵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落在刚刚被他抚摸过的地方。

他他他……

他刚刚摸了我的头?

向来跟乐谱一样条条有序的思维乱成一团。仿佛一阵大风吹过,所有洁白的纸张都在凌乱飞舞。

简亭灵一瞬怔愣,头脑空白片刻,蹭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拿错了文件夹,难道是因为——

在想她?

“咚”的一声,简亭灵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扑通狂跳。

巨大的喜悦像喷泉般涌出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幸福感,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难道他、他对我——

而且,还是从高中那时起就开始了?

简亭灵紧紧咬住嘴唇,才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双眸一眨不眨,直直看着面前的柯意之,眸间骤然卷起坦率而直白的贪恋。

可才想到“高中那时”,眼前却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初见时,她骗他、还恐吓他。

在班上时,她除了上课睡觉就是泡在音乐室,俩人几乎没说过额外的话。

她还嫌学生会的人堕落,指着候明的鼻子骂了一顿。

最后,他俩站在天台约架,他无奈地看着她。

简亭灵闭了闭眼。

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己都不信,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会因为这些回忆,喜欢自己这个异类。

更何况,此刻理智了些,她才忽然想起,他高中时的白月光,“清丽乖巧”、“温柔灵动”,跟她一点都不沾边。

心中的蜜糖忽然被黄连取代,苦得她眼眶都发起酸来。纯黑的口罩下,简亭灵克制不住地往下撇了撇嘴,心里揪成一团。

尽管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还是好希望这是真的啊。

古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己所欲,是不是就要施于人?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这份模棱两可的猜测,以及怦然悸动的心跳,照模照样地还给他?

清水般的月华泼在地砖上,那双包在乳白色小牛皮鞋里的双脚,忽然将足尖转向他,微微踮起来。

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好垂下头,抬起手,试图往他头顶伸。

素白的手像一只逆着东北风飞舞的蝴蝶,温度冰凉,微微发着颤。

柯意之身形一顿。

然后就看见,那只蝴蝶隔着十万八千里便飘飘摇摇停在了半空,尴尬地不上不下。

简亭灵从未主动与同龄的男性发生过什么肢体接触。纵使做好了万般觉悟,这只手却实在落不下去。

白蝴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盘旋几下,悻悻地不动了。

像朵半蔫不活的花,眼看就要颓丧地垂落。

柯意之却忽然上前了半步。

然后,半信半疑地,朝它垂下头。

下个瞬间,深栗色的发丝漫入简亭灵的指间。

茸茸的发梢像新生的芽。

陌生又轻柔的触感,在她掌心酥麻地融化。

为了迁就她的身高,柯意之将身体俯得很低,垂眉敛眸,像个绅士正在翩翩行礼。

也像是,在对蝴蝶俯首称臣。

他的发丝干燥而柔软,在月下泛起淡淡的金芒。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捧光。

-

一直到被司机送回宿舍区,简亭灵还是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发飘,满脑袋塞满肥皂泡泡,很像传说中喝上头的感觉。

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真喝点酒,今天这头就白晕了。

简亭灵心乱如麻地拨下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阮夏曦赶到,轻车熟路地带她去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已经开了三四年,离宿舍楼栋很近,但不归节目组管,自然没装摄像头。选手们偶尔会过来坐坐。

门口挂着一块月亮形状的招牌,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Fly me to the moon”。

简亭灵看都没看,抬脚走进去。

作者有话说:

嘿嘿,关于白月光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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