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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飞旋。
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就像海啸一样淹过来,假想,焦虑,愤怒,悲哀,我就这么被吞没了,没有半点喘息的余地。
过了很久,Gabriel用力地拍了我一下。
“虽然你看起来正在灵魂出窍,但是我马上要去开会,必须提醒你,那帮老家伙在商量怎么暂时保住你的命。”
我迟缓地看他。
“只是暂时。”他强调道,“ISM-33和很多虫族一样,孕育期间无法进食,但是食量很大,必须是使他受孕的雄体来供给所有信息素。你需要分泌旺盛的信息素,从血液里提取出来,每天喂给虫母。很多雄虫就是这么死的,和虫母成功交配以后,他们就进入了死亡倒计时,仿佛此生的使命到此为止,你应该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
但说实话我不在乎,在这样的末世里,每个明天都可能会迎来死亡。
只是,如果我死了,Phillips也会断食而死。
Gabriel像是只为了传达消息才来,说完这些他转身离开。
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来自那份读完的实验报告,现在它在Gabriel的手里。
我拦住Gabriel转身的动作,他回头看向我,翠绿色眼瞳仍然像蛇一样。
“我必须现在就见到Phillips。”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很遗憾,上帝也无法让你现在见到他。”
……
五天以后,我像个犯人一样被突然释放。
有人把我带到先前提过的“隐域”,这里才是蜂巢的中心,结构是严整的六边形,整个蜂巢都是从这里对称延展,有一种数学意义上的美感。
最占据视线的是隐域中央的柱体,约有十二米高,五米宽,里面浸泡着一个深红色的肉体。那个肉体是活的,占了一半容积,吸附在透明的壁上,伸展出无数的触手,从远处看像个巨型章鱼。
柱体中蕴藏着无穷的能量,仿佛蜂巢的一切都是为它而存在。
“ISM-33在里面,你可以和他交流了。”
对方用虹膜打开隐域的门,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走进隐域,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外面流动的气息,浮动的声音,飘散的气味,一切都被完全隔绝了。
隐域,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一切都是纯白色,是真正意义上的洁白,除了中央的那个柱体。
隐域的面积非常大,目测上千平米,脚步落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像是婴儿监护室。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在最里面的一个空间找到了Phillips。他穿着指挥官的制服,白色长衣,红色穗带,腰被扎得很紧,看起来有些久违了。
他的前面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体,上面是卡西圣兰的立体版图,卫星实时成像。Phillips正在专注地看着它,蓝色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
我回忆那长达七万字的心理会谈,Phillips没有对我说过他在卡西米塞的生活不快乐。他被残忍地拖入圣母计划,重度抑郁,却能表现得若无其事。
现在这个计划成功了,无异于彻底摧毁他。
Phillips敏锐地察觉到后面有人,转过身来,目光也落在我的身上。
那样的目光里似乎有些疑惑,在等我说话,我的嘴巴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打不开。
过了一分钟,他向我伸出手,说:“你好,很高兴在隐域见到你。”
第31章 起风,奥利斯港
我慢慢地握住他的手。
他与我握手后想要抽回,我却一直没有放开他。他的目光顿了一秒,婴儿蓝的眼睛看向我,当中有着不真实的清澈。
我的喉咙干涩,吞咽着空气,却无法压下心底升起的悲伤。
“指挥官,你想回恩德牧场吗?”
他没有挣脱我的手,视线向下,似乎在脑海中检索这个地名。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某种微弱的期冀仍在空中挣扎。
“恩德牧场,这听起来像是南部的某个地方。”
我的动作一僵,松开了手,垂在身侧。
他询问:“是我说错了?”
“没错……它是在南部。”
“你来自那里?”
“……嗯,很美的地方。”
Phillips看向卡西圣兰的地图,说:“卡西圣兰到处都很美丽,可惜虫族毁了这一切。”
他看得很认真,关注着卡西圣兰的命运,唯独缺少了属于Phillips的眼神。
“……是,恩德牧场再也没有了。”
“我很抱歉。”Phillips听出我的落寞,眼神中透出歉意,“你介意讲一讲那个牧场吗?”
“……你对它有兴趣?”
“我知道我们……”他停顿了一下,在寻找恰当的措辞,“我们在圣堂完成了结合,我希望能和你相处得融洽一些。如果你愿意分享关于你的事,我都乐意倾听。”
我看着Phillips,那一张脸没有任何改变,英俊的五官,蓝色的瞳孔,还有下巴处的细微疤痕。
“你看起来非常悲伤。”他说,“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所有远去或被毁灭的事物,还会不会有回来的一天。”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所有事物都在变化着,无时无刻,就像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客观地来说,它们永远不回来了。”
Phillips回答得很冷静,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他隔岸观火,关注着它们的命运,但不包括自己的命运。
我看着他,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说。
“好,我给你讲讲恩德牧场。”
Phillips把我带到隐域侧面的一处空间,西边有连着三扇的大窗户,外面是橘色的日落,那显然是假的风景,在十三区看不到这么辽阔的日落。
但是科技总能替代很多事物,窗外的日落栩栩如生,还能看云彩在飘动,如果自欺欺人的本事高一点,那么它就是真的。或者换句话说,为什么非要提醒自己它是假的。
我们坐在台阶上,我注意到冷藏柜里摆放着营养液,于是取了两瓶递给他。
Phillips接过营养液,问:“你需要补充营养?”
我说:“不,这个味道有些像酒,你会喜欢。”
他惊讶地挑眉,看着手中的营养液:“那我要尝一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看着他一口气喝了很多,问:“感觉怎么样?”
Phillips抿了一下唇,像是在回味,说:“说实话,我没有喝过酒,无法评价和酒的味道有多像,尝起来有点苦,但是不赖。”
“你喝过酒的,你喜欢喝红酒。”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