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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影中,我看不清具体的画面,只感觉到令人炫目的金色。
此时,悬挂在高处的时间装置机械性地报响。
【现在是12月24号,07:00,日出时间。新的启示诞生,处在末世的人们,请享受最后的黎明。】
我穿着单薄的白色防菌服,站在空荡的走廊,黎明的光辉一直蔓延到身后,将渺小的影子拉得很长。
眼前的景象震撼无比,仿佛要将整个我吞没。
与太阳对视的这一刻,似乎有什么重新回到身体。我听到浑身血液在快速流淌,心脏在胸膛有力跳动,生命力正在向外勃发。
古老的声音传入大脑,如同地震时翻腾在土壤下的动静,轰隆,轰隆,轰隆,震耳欲聋,它如此浩大,甚至屏蔽了整个意识网。
‘孩子,欢迎来到新旧世界交替的结点。’
它静默着,又洪亮着,轰隆,轰隆。
‘什么是新世界?’
“新的社会组织形式、新的资源分配以及新的希望,人类将获得重塑文明的机会。”
‘人类经历如此多毁灭与痛苦,怎么样才能不重蹈覆辙?’
‘答案就在内心,你的选择与行动决定未来。’
旭日东升。
照亮了整条长廊。
炽热,耀眼,寂静。
忽然,一阵狂风从面前卷来,吹乱我的头发,伴随着更加猛烈的轰鸣声,轰隆、轰隆、轰隆!声音就贴在耳旁,变得响亮,更加响亮,又飞速地离去。就像是一辆看不见的列车疾驰而来,驶向身后幽深的死亡隧道,却奔向璀璨耀眼的新世界。
列车的声音渐去渐远,而我挣脱枷锁的意义就在列车之上。
我如梦初醒,向着长廊尽头走去。
……
蜂巢竭尽全力想夺回控制权,和虫族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并封锁了所有内部通道。
我在重影之中辨认着熟悉的道路,用意识网把命令传达给数万虫族,让它们为我重新打开通道。
我的目标很明确,蜂巢的核心会议庭。
我一层层地往上走,阻力也随之越来越大。
起初人们全部躲在暗处,通道里的电磁发射弹密布,枪林弹雨把地面和墙面打得坑坑洼洼。整个蜂巢的活人就像都消失了一样,毫无声音,只有破烂不堪的隧道和几具不幸罹难的尸体。
我周身涌动的血液正在发热,连我的意识都像是泡在了岩浆里。我知道,我一定变成了众人眼里的怪物,红眼睛,红色虫纹,视觉也越加模糊,只能靠着感官辨认所有信息。
每当这种时刻降临,都是虫族基因在蠢蠢欲动。曾经这种感受让我分外不安,我总是害怕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失去掌控,唯有某种特殊时刻我允许自己沉沦,那就是Christopher在的时刻。
现在,我感觉到自己在燃烧,如同走在火海之中,深红色信息素在到处肆虐。
红色的索引之处,虫潮如大军过境,碾碎一切阻力。即使是密雨般的电磁枪弹,也无法抵抗这样浩如烟海的虫潮。
我听到大脑里的声音在说。
失控吧。
彻底失控吧。
风暴袭来。
让这一切走向终结。
Christopher已死,则Philips也已逝去。我愿在今日彻底沉沦,以虫母的身份,带着与日俱增的怨恨,将虫族的镰刀化作杀戮之刃,促使尖利的刀锋划过每个角落。
十三区已调动全部军力,正在涌向蜂巢,战斗机、机甲,所有的武器都朝此而来,场面就像一年前捕杀卡里星虫母般壮阔。
他们贪婪依旧,想要将我活捉,还以为五万虫族不值一提,殊不知上百万的虫族正从旷野之中赶来。
……
在混乱的厮杀之中,我走向蜂巢的顶端。
我知道那些人还在这里,还沉浸在圣母计划的雄心里,幻想着把宇宙当做征途的未来。
我来到核心会议庭的门口,大楼已经摇摇欲坠。我推开会议庭的大门,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整个蜂巢都在我的视野之中,他们不可能凭空蒸发。
我把目光停驻在那些精妙的操作按钮上,卡西圣兰领导人的风格惯常如此,为自己打造帝国、打造宫殿,也会为自己铺垫好绝佳的退路。
几个虫族跟在我的旁边,对这个地方到处拆拆打打,就像一支新手拆迁队。
这时,有一只虫族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但估计是早就铺设好的陷阱。爆炸声突如其来,几乎是能把一整座建筑都炸毁的威力,一切都发生得飞快。
我看到议会庭中心的巨大装置轰然倒塌,头顶的结构失去支撑向下坠落,一块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板直直地朝我砸来。
忽然,一个庞大又模糊的身影扛住了砸来的混凝土板。我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但是闻出了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还感受到他身上湿淋淋的水痕。
他大概有三米多高,不是人类,也不是虫族。
我的心脏忽然一阵猛烈跳动。
他沉默不语,用力掀开那一块混凝土板,在废墟中扫荡出一条道路。他就像想要让我跟着他一样,朝着蜂巢的深处走去。
第40章 黑暗的通道
这条通道我从未见过。
通道并不宽敞,尤其对他而言,很多时候他需要把头低下去走路。这并不妨碍他的行进速度,有时我放慢脚步用意识指引虫族时,他也会放慢脚步在前面等待我。
时间在这通道里汹涌地奔腾,冲刷了一切关于文明的呼救与呻吟,仿佛只留下残喘、凄哀、劳乏。
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题想要问我。
我总觉得他很熟悉。
尽管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一个形象,难道这份熟悉感是来自另一半基因?卡里星虫母认识他的可能性比我更高。
但我很快就否认了这一猜测。
我的大脑已经不值得我信任,只有身体残存着真实的感觉。
我想要亲近他,乃至渴望。
他的背影孤独宽广,像一个极度悲伤的野兽。虽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冷静、从容不迫,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但是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感受到了那从内而外散发的宁静的悲伤。
就是这熟悉的悲伤,让我产生许多猜想。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我知道那并不是手,上面锐甲的部分锋利无比,我握住了掌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和狗的肉垫一样富有弹性。
他浑身都僵硬了,停下脚步,第一次低头看我。
“我认识你?”我问。
他摇头。
“我们只是偶然碰到?”
他慢慢点头。
一种淡淡的怒意泛了上来,直觉告诉我,他在骗我。
“你要带我去哪?”